虽说都不值钱,但全是唐远的宝贝,来自他各个阶段时的同学,朋友,还有福利院的小伙伴。相对于大多数人喜欢把房间布置成有格调有品味的样板间,唐远更乐意将这些小小心意一一陈列,摆出来,哪怕他们花里胡哨地,跟什么家具都不相称。
桑青时重又扫视起唐远这些各式各样的小 “藏品”。有一罐五彩的纸星星,对好了颜色的魔方,见到阳光会晃头的向日葵,倒过来会落雪花的圣诞水晶球,诸如此类,大都有些陈旧了,颜色不鲜亮,但看得出有擦过灰尘。
唐远指着放外面的几个,如数家珍地逐一介绍:“这个是我初中毕业的时候同桌送的,感谢我借他抄了三年笔记。这个是我高中室友假期从东南亚带回来的,说寝室的卫生都是我在打扫,他过意不去,硬要塞给我。还有这个——”
唐远伸手够下来一个掉了漆的望远镜,献宝似地给桑青时展示,“这可有年头了,是我小学时候收到的捐赠,我从福利院走的时候把玩具都分给了那里的弟弟妹妹,这个实在没舍得,就带出来了。”
桑青时颇有兴致,唐远要给他试,他就拿在眼前看了一会儿窗户外面的树,觉得还挺有意思。
介绍到下一层架子,桑青时注意到压在一个玩具奖杯下的方形纸盒,“这个是装什么的?”
“这个吗?” 唐远不由分说地把盒子抱到一旁的书桌上打开,邀请桑青时看,“这里都是我收过的信跟贺卡,还有些小零碎不好保存,我也放这了。”
桑青时没想到唐远连这些也留着,很意外,果然见盒子里密密麻麻排列着大小花色不一的卡片,还有几个迷你的透明自封袋。最上面那袋装着小女孩喜欢的那种彩色珠串儿一样的物件,桑青时诧异:“这也是你的吗?”
显然这个东西有故事,唐远小心翼翼地打开袋子,把里面的东西倒在手心,转过身给桑青时看:“你记得我和你提过,我在福利院认识的那个聋人女孩儿吗?这是她临走那天给我的,还比手语说我是她最好的朋友,她会永远记得我。”
桑青时有印象,拖着长音揶揄:“哦,你的初恋。”
唐远难为情地挠了挠后脑勺,“她很爱漂亮,这是她最喜欢的一对耳环了。”
“所以你就好好保管着?”
“嗯,不过她可能已经忘了我了。” 唐远撅了下嘴,有些小小遗憾,又把那对耳环小心地收进袋子,放回盒子里。
“不会的,我们小汤圆儿这么可爱,所有遇见过你的人都不会忘了你。” 桑青时是真心说这话的,自然地抬手又揉唐远的头发。
动手动脚的习惯算是形成了。
他视线无意间扫到一个眼熟的钥匙扣,一脸无奈地轻叹出声,“这个我见过。”
是不久前一个女孩塞进唐远包里的那个,唐远像个仓鼠一样,果然也给留下来了。
“这个我准备还给她的,就是还没来得及!” 唐远急急地解释。
那女孩在学校找过他几次,但钥匙扣他没带在身上,又不好特地约人家出来还东西,正想着放书包里下次给她。
人都已经是自己的了,桑青时便不会再为这种事吃醋,瞥见盒子里跟贺卡一同码得整整齐齐的信和纸条,笑问道:“这一堆不会是情书吧?”
唐远脸颊通红,不吭声,等同于默认了。他留这些不是为了满足虚荣心,而是想着一笔一笔写出来的都是心意,不该被冷漠地丢进垃圾桶,不回应就是了。本想找个更好的方式处理,想不出便一直收着,攒着攒着就积了这么多。
唐远有人追,桑青时不感到意外,那个年纪的孩子大多心思单纯,没到看物质谈现实的时候,家境背景不大列为考虑,只因外表和个性就足以懵懵懂懂地喜欢上谁了。
他半开玩笑地问唐远:“有没有男孩子送的?”
“啊?” 唐远怔愣,还从没往这方面想过,“应该没有吧。”
要是以前,唐远觉得一定不会,但如今也不是很确定了。有一些是在他不知情的时候悄悄塞他课桌里的,他读完之后就折起来,没去求证过署名上不认识的人是男是女。
桑青时被他的反应逗笑了,转了话题,“有答应过谁的追求吗?”
唐远摆手加晃头,表情特别认真,“没有,我姐姐说不能早恋,早恋耽误学习。”
真是好孩子,桑青时忍住笑,攥着手,无时无刻不想揉他。
“桑先生…… 那这些我还能留着吗?” 唐远好怕桑青时是电视剧里演的那种严格的 “老板”,不准包养的人留着别人给的东西,兴致勃勃地和他分享完又有点不安。
这些东西跟了他很多年,真的舍不得扔掉。
桑青时心下软得不行,迎着那张忧虑不已的小脸哭笑不得,“担心什么呢?想留就留着,这是你的东西,只有你有权处置。”
甚至以后可以全部搬进他家里,单独用一个房间放这些东西都行,只要唐远开心。
正是这些看似琐碎而不起眼的微小情感拼成了唐远的童年,少年和过往,细腻而温暖地照亮他辛苦难熬的岁月,造就了他如今的善良和乐观。
这么一个大宝贝,误打误撞给自己捞着了,桑青时很满意。
“咕噜——” 唐远的肚子破空叫了一声,他自己感觉到了,下意识捂了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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