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桑青时只是平静地听着解释,面无愠色,接着问:“还记得什么?”
唐远老实地摇摇头,忽又想起件重要的事,慌张道:“我昨晚按门铃了吗?有很大声敲门吗?吓没吓到小叶子啊?”
“没。” 桑青时一字带过,隐去了所有细节,不想提他触动警报器的事,也不想提他一见自己就哭的事。没让小叶子陪他过年,桑青时昨晚自省过,是有些不近人情。
唐远性子软,也很能咽苦水,可他的随和不争不该是他被忽视的理由。
是自己对他动了不好的念头,刻意疏远他,过年这些天都没让他跟小叶子见一面。
而这受气包却还在这低眉顺眼地给自己做饭。
唐远见桑青时不大说话,心里愈发不安,他发觉自己很在意桑青时对他的看法,怕被讨厌,怕被嫌,“对不起,我昨晚打扰您休息了吧。”
“还好,我睡得晚。” 桑青时并没放在心上,也不愿意看唐远老是对自己诚惶诚恐的。要说有什么事他当真认为唐远对不起他的,那就是几次三番点了火又不管灭。
这小子真该庆幸他跟禽兽有区别。
“对了桑先生,我…… 衣服为什么在你那啊?” 见桑青时没有生他气,唐远才敢把疑虑了一早上的事问出来。
桑青时睨了唐远片刻,拾起已经放下的筷子,垂眼夹菜,“你脱楼梯上了,我捡到的。”
比唐远预想的好一点,但也够丢人了,底气不足地替自己找补:“不好意思啊,我肯定是喝蒙了,我平时没有到处脱衣服的习惯的。”
巧了,桑青时也没有帮别人脱衣服的习惯。
“自己多少酒量不清楚?不能喝了不知道停吗?”
唐远蔫头耷脑地接受责问,小声说明原由:“昨天我们班有两个同学在一起了,大家都高兴嘛,就多喝了点。”
桑青时眼皮一掀,“别人谈恋爱,你有什么可高兴?”
让唐远想起了昨天吃饭时一直拉着他说话的学妹。
如果不是他自作多情,按照以往被女生搭讪的经历来看,那个叫小萌的女生应该也是差不多的意思。忽然灵光一现,想到她会不会就是之前送钥匙扣留微信的那个?
单纯只出于谨慎,唐远想要确认一下,抬头求问桑青时:“桑先生,您有没有印象我过年前最后来的那次,落在这一个小铁盒,粉红色的,那个还有吗?”
说着还拿手比划了下大小。
桑青时的脸色细不可察地沉下来。
他没发一言,起身几步出了饭厅,不一会儿便拿着那个 “求爱” 的小盒子回来,随手拍在大理石桌面上,发出不轻的动静。
唐远赶忙道谢,开盒子倒出里面的纸条,拿手机搜上面的微信号,跳出的头像果然是 “好友” 小萌的。十分懊恼就这么稀里糊涂加了人家的微信,可不要弄出什么误会才好。
“你吃完了吗?吃完回去吧。” 桑青时冷眼看着唐远千回百转的表情,只想立刻把人轰出去。
自从年前那一次,唐远已经调整好心态,不会再对桑青时的逐客令玻璃心了。像他那种身份地位的人肯定很忙,有许多正经事要做,繁杂事要想,不能让人打扰太久了。
他把盒子草草一收塞进口袋,见桑青时也吃好了,站起身开始收拾桌子:“我吃完了,洗个碗就走。”
“不用了。” 桑青时说。
唐远以为桑青时在跟他客气,动作麻利地把餐具摞到一起,准备往厨房端,笑盈盈道:“很快的,我冲一下丢洗碗机。”
桑青时由他去了。
唐远冲了碗,擦好炉台,把抹布洗得干干净净挂起来,才对昨晚到现在发生的事有了些真实感。
临走的时候,小叶子依依不舍地到门口送他,难过沮丧全写在脸上,攥着小拳头告诉自己不能哭。
汤圆还要去给他找舅妈,不能有太多时间陪他,他明白的。
没有钟点阿姨来上班,桑青时想不起来,客厅和厨房的窗帘便一直关着,谁都没有注意外面下起了雪。
年后的第一场雪,下得很大,一开门便涌进屋里几片,被寒气裹挟着穿庭落树,如飘絮似飞花。
“青时哥哥,下雪了哎!”
桑青时本没打算到门口送唐远,却被小桑叶拉着袖子来看雪。
唐远戴上他的毛球帽子,把棉衣的拉链拉到下巴,又用围巾裹住半张脸,整装待发地朝他和桑叶挥手作别,转身走入风雪。像是严冬寒岁里的一棵竹,清瘦,易折,却有着最顽强鲜活的生命力。
相比昨晚在他门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这会儿像是充满了电走的。
其实也没必要对他太差。
趁着桑叶午睡的时间,桑青时到楼下健身室运动了一会儿。他很少听音乐,手机便扔在客厅,回来才看到两通未接来电。
是唐远打来的,后面那通刚好半个小时前,按理他应该已经到家了。
桑青时把电话拨回去,唐远隔了半天才接起来,说话声还带着气喘。
“找我有事?” 桑青时简明问道。
唐远的语气有些为难,“桑先生,我没有地方去了,一会儿能回你那儿吗?”
桑青时不解:“没地方去什么意思?”
唐远不知所措道:“我家水管爆了,整个屋子都淹了,我正抢救东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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