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掀开柔软的绒羽,断裂的羽根之间是鲜红色的伤痕。
伏钟将弄脏的绷带拆下,用沾满碘伏的棉签小心翼翼触碰伤口附近泛红的皮肤。
幼小的雪海燕安安静静立在站杆上,对于药液渗进伤口的疼痛无动于衷。
这般麻木迟钝的反应,背离常理。
自伏钟捡到这只幼鸟来,处理伤口已经持续近一周的时间,然而鸟翼上的伤口没有丝毫愈合的迹象。血肉翻开的状态像是一种诡异的定格,没有变得好起来,同样也没有变得更糟糕。
“你不痛吗?”
又洒了一层止血药粉在伤口上,伏钟用干净的绷带重新缠好幼鸟的翅膀。
“啾!”
小雪海燕将垂下的翅膀收拢,顶着半个没被羽毛盖住的蝴蝶结,用鸟喙轻轻碰了碰伏钟的手指。
把处理伤口后剩下的废弃棉签和绷带收拾干净,伏钟起身看向阳台的时候,发现天已经黑尽,外面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绵绵细雨,丝丝凉意顺着打开的玻璃门蔓延入室内。
伏钟进了厨房,仔仔细细洗了个手,然后拉开冰箱,从里面取出一瓶酒和几小袋处理好的果蔬。
他简单拌了个沙拉,又新开了一瓶度数不高的气泡酒,就这样简单地解决了自己的晚餐。
解决口腹之欲之后,伏钟从书房将没看完的书取来,拎着没喝完的半瓶酒回到客厅,以他习惯的舒适姿势裹上柔软的长毛毯,窝在沙发上开始打发漫长的夜间时光。
小雪海燕在没有人关注它的时候并不聒噪,随着夜幕降临,它将头埋进背部干燥松软的羽毛,进入安静的睡眠。
一时间,寂静的空气中只能听见偶尔指腹摩擦过书页纸张的摩挲声。
“今日,伟大的令页袖来到东部城市泰罗斯科瓦,受到居民们空前的热烈欢迎……”
断断续续的声音在无人走动的空间里游荡,打开的书滑落从手边滑落到沙发上,伏钟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支起身来。
——自己怎么睡着了……
整个客厅大半部分沦入寂寥的夜色中,伏钟只开了沙发旁的落地台灯以供阅读,此时这边是房间里仅剩的光源之一。
除了台灯,客厅里另一处光源是沙发正对面的电视。
电视屏幕不知什么时候亮了起来,时断时续的黑白画面自顾自地播放着,带着明显不属于现在的陈旧感。
“……居民们自发来到泰罗斯科瓦市中心的广场上,聆听伟大令页袖的讲话……”
斑驳断续的画面上,拥挤的人群如同密密麻麻的群蚁,占据了大半个屏幕。
画面一转,镜头投向人潮簇拥的最中间,摆满鲜花和装饰物的演讲台上,有着一头整齐栗褐色短卷发的中年男人穿着精致笔挺的礼装,意气风发地接受着席卷而来的欢呼。
——现在的电视台测试都找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播放……
伏钟看了一会儿,摸到茶几上的遥控器,准备关掉电视,然而他摁了好几下关闭键,电视屏幕依旧保持既有的画面。
拥挤的人群里,每一张脸上都是相似的灿烂笑容。
如同复制一般的僵硬表情像是提前设定好的程序,与之相伴的,还有热烈到疯狂的掌声。
伏钟离开沙发来到电视机前,这样怪异的电视画面出现绝非偶然,他想要看得清楚一些。
画面上一切依旧是黑白,对比强烈的两种色彩在阴暗的室内,冲击着伏钟的眼球。
这次的播放并不连贯,快速转换的镜头仿佛出自烂醉的摄影师之手,混乱无序,但却表现力惊人。
第一段画面是一处机场。
降落的阶梯上,一个年轻的女人从打开的舱门走出,她欢快地跑下来,和前来迎接的老妇人紧紧拥抱。
“妈妈,我回来了——”
清亮的声音洋溢着充满活力的喜悦,与黑白斑驳的画面格格不入。
第二段画面是一片麦田。
镜头追随的人仍然是那个年轻女人,这次她换去了一身长大衣,穿着朴素的衣服。
女人屈身半跪在干涸开裂的田埂上,她怀里的是一个衣衫破旧的孩子。
极度瘦削的肢体只剩下骨骼的线条,显得摇摇晃晃的头颅异常硕大。
因为饥饿,孩子变成会呼吸的活骷髅。
细软的头发稀疏而卷曲,在头顶上露出大片白色的头皮。满是雀斑的皮肤顺着颧骨的弧度在下沿凹陷,一双硕大的灰色眼睛是不会说话的玻璃球。
“他需要食物!”
年轻女人急促的呼叫着,拉到极致的尖锐声调像绷到最大限度的琴弦。
“没有……没有粮食了……不交掉的话,他们会带走我的其他孩子……”
衰老而麻木的农妇呢喃着,同样面黄肌瘦的另一个孩子哭着抱住她的大腿,沾着泥巴的小手紧紧攥着脏污不堪的旧围裙。
第三段画面是一个没有窗的房间。
沾血的信纸被揉
', ' ')('皱,在强光下被拍在铁制的桌面上。
弯曲的铁丝将一段手臂圈死在钢铁的椅背上。
对于审视的目光和莫须有的名头,年轻女人一句话也没有说。
第四段画面是一间病房。
被撕扯开口子的被子掉落出大团洁白的棉花,细小的碎絮飞舞在封死的窗前。
铁床上的束缚带将一只蚕蛹困住。
被掰开的双腿,惨白皮肤上粗粝的指印深陷。
无休止的兽彳亍没有见证者。
后续的画面急转直下,变得更加阴森可怖。
伏钟站在电视机前,沉默不语。
肋骨根根分明,紧绷的皮肤下隆起的肚子。
恶意的果实从生涩到成熟。
从腹腔中剖出的胎儿满身血渍。
肮脏布料上凝结的恶露。
产褥热。
遗书。
一枚指环被穿入细绳中,戴在婴儿的脖子上。
血亲的分离。
从铁床上掰下的铁片漆黑。
切割开的喉管雪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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