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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关自己,即便待在家中,魏娆也听说了外面的闲言碎语。
她是真没想到,三件完全不相干的事,竟然会被那些人串在一起,并且歪打正着猜中了她当时的心思——她想嫁给戚仲恺。
结论是对的,可推断出这个结论的证据都是错的,她押宝戚仲恺只是因为不想押陆濯或韩辽,救戚妙妙更与戚仲恺无关。
最关键的,当时是当时,现在,魏娆已经对戚仲恺没了兴趣。
一过端午,天气一天比一天热了,承安伯府素来节俭,夏日都不买冰,且魏老太太老寒腿,用不上那个。
魏娆手里倒是有银子,但她担心自己买冰用,魏婵瞧见又要怀疑祖母偏心,娘俩一起去烦扰祖母,因此宁可多摇摇扇子,也没有自掏荷包去买舒服。
这日傍晚,表哥霍玦带着一筐大西瓜来了承安伯府。
魏老太太叫丫鬟洗了一个瓜,切成丁分成几盘端上来,大家拿竹签扎着吃。
“嗯,这瓜甜,口感沙软,适合我们这种老骨头。”魏老太太连着吃了两口,笑着讚道。
霍玦坐在老太太下首,笑道:“外祖母家中有片沙地,专门用来种西瓜,这瓜就是外祖母派人摘了的,叫晚辈带过来给您尝鲜。”
魏老太太是真的有点羡慕寿安君了,有田有庄心宽体胖,小日子过得逍遥自在。
霍玦很会哄长辈,自打他落座,魏老太太嘴角的笑就没断过。
魏娆知道表哥的来意,耐心地等着,等祖母吩咐她送表哥出门时,兄妹俩在院中的走廊里停了下来,碧桃就站在不远处,她是魏娆的心腹,没必要防着。
“天顺街有一家茶庄要转让,价钱还算合适,你准备自己出面买,还是我找个中间人?”霍玦微微低头,看着半个月未见的表妹道。
魏娆手里慢慢地摇着团扇,绣山水的扇面一会儿挡住她艳若芍药的脸,一会儿又晃了下来,扇面的每一次晃动都会递过来一缕似有若无的女儿清香,似桂花,却没有桂花那么浓烈,香甜得恰到好处。
是表妹的衣裙沾染的熏香,还是传说中的女儿香?
面对魏娆这样的美人,没有几个男子能守住自己的心,最多管住身体罢了,不敢去僭越。
“宫宴上的事表哥也听说了吧?”魏娆不无自嘲地道,“还是请中间人吧,我私底下再与中间人转契,否则叫那些名门勋贵知道酒楼是我开的,怕不会光顾我的生意。”
霍玦道:“这样也好,回头我再挑个可靠的掌柜给你,你隻管定期收钱便可。”
魏娆:“那些大厨……”
霍玦:“最迟月底进京,茶庄改建成酒楼也需要时间,一切顺利的话,酒楼六月中旬可以开张。”
魏娆松了口气,笑着对霍玦道:“我这酒楼开的,除了银子,我什么都没干,全靠表哥帮我操持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表哥。”
霍玦笑得沉重:“咱们兄妹,你与我客气什么,表哥隻恨自己无用,在那些大事上帮不了你。”
魏娆可不这样想:“什么叫大事?赚银子才是第一大事,名声能当饭吃吗?”
她这么说,心里也是这么想的,所以笑容豁达,一双丹凤眼泉水般清透明亮,不见一丝勉强。
霍玦不禁问:“你不想嫁入高门了?”
魏娆妩媚的眸子里透出几分狂来:“我的大伯是承安伯,我的外祖母是寿安君,我娘的夫君是皇上,我自己就是高门之女,有合适的高门男子我就嫁,没有合适的,我也学外祖母去外面买块儿地,修个园子快活。”
霍玦压低声音道:“太后……”
魏娆朝表哥眨了眨眼睛,伸出一隻手,五年,她估摸着,太后最多最多也就再活五年。
霍玦被她的信心感染,心里也冒出了一颗名为希望的嫩芽。
如果表妹真的不介意门第,再等五年,若表妹未嫁,他是否会有机会?
魏娆与表哥约好在外祖母的闲庄完成酒楼地契的转让交接。
她是故意的,她想外祖母了,嫁入高门又无望,为何还要拘着自己?
第二天,魏娆就带上碧桃、柳芽,坐着马车出城了。
魏老太太心疼小孙女受了委屈,觉得魏娆去闲庄可以散散心,倒也是鼓励的态度。
京城里的事,寿安君都听说了,她心知魏娆不是那种人,可架不住有人嫉恨外孙女,故意散播谣言,经此一闹,至少今年外孙女都难嫁,与其在京城里受那窝囊气,不如来庄子上尽情地玩。宫里那位此刻肯定在看笑话,心情一好,应该也不会再派什么刺客。
“笑得跟花似的,我都怀疑你是故意的了。”
再次见到外孙女,寿安君仔细端详一番,发现魏娆既没瘦也没有郁郁寡欢,不由地打趣道。
魏娆哼道:“是啊,我就是故意的,故意抹黑自己好让您心疼。”
寿安君无奈地摇摇头,拉着魏娆的小手道:“算了,咱们不强求了,这次随你在庄子上住多久外祖母都不赶你,瞧你
', ' ')('这小脸热得,雁儿,快去端碗冰镇酸梅汤来。”
小丫鬟笑着去了厨房,没多久就端了一壶冰镇酸梅汤回来。
魏娆一口气喝了小半碗,又酸又甜又凉,别提多舒服了。
见过外祖母,魏娆带着表妹周慧珠、霍琳去自己的房中说悄悄话,屋里面已经摆好了冰鼎,柳芽使劲儿地扇了几把风,寒气在屋子里散开,清清凉凉的,魏娆一边舒服地脱掉绣鞋坐到床上,一边请两位表妹也上来。
架子床很大,三姐妹并排躺在一块儿聊天。
“娆姐姐真倒霉,遇到这种事。我跟你说,我姐姐还怨你呢,说都怪你连累了她,不然早有人上门提亲了。”周慧珠嘟着嘴在魏娆面前告亲姐姐周慧珍的状,她向来是帮理不帮亲的,“她怎么不想想,真有世家公子喜欢她,整个四月怎么没来提亲?”
对于周慧珍的无理取闹,魏娆早习以为常了,并不介意。
“娆姐姐,这次你打算住多久?”霍琳躺在魏娆内侧,侧着看她,“我九月就要与哥哥回太原了。”
魏娆笑道:“住到七月天气转凉吧,琳琳舍不得我,到时候跟我一起回伯府。”
三姐妹东聊一句西聊一句,情如一母同胞。
另一座院子里,王氏拦住长女周慧珍,不许她去找魏娆的麻烦。
“你去找她做什么?吵又吵不过她,被老太君知道又要罚你。”王氏是怕周慧珍吃亏。
周慧珍眼圈红红的:“她在京城丢人,害我嫁不出去,我咽不下这口气。”
王氏叹道:“事情已经发生了,吵架有什么用,都怪娘,早知道会变成这样,当初西亭侯……”
说到一半,王氏反应过来,及时住口,试图掩饰过去。
周慧珍却死死抓着“西亭侯”不放,要求母亲说清楚。
王氏被女儿缠得头疼,没办法,拉女儿回房,悄声将西亭侯世子韩辽想娶周慧珍做续弦的事说了:“珍儿啊,你别怪娘跟老太君,我们也是为你好,那韩辽上有刻薄母亲下有十来个子女,你嫁过去太不容易了。”
周慧珍不管,她只知道,她差点就可以做西亭侯世子夫人了,熬个十几二十年,她就是西亭侯夫人!
本来就恨嫁,这下子周慧珍哭得更厉害了,仿佛错过了登天升仙的机会:“我不活了,呜呜呜,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你们一个个的都见不得我好!”
王氏拚命将周慧珍按住了,所以魏娆并不知道她的好表姐为错过韩辽哭得那么伤心。
翌日清晨,趁着天气凉爽,魏娆换上男装,戴上帷帽,一个人跑马去了。
她没有知会两个表妹,怕她们跟着来,万一遇到刺客她保护不周,牵连表妹们就遭了。
隻魏娆自己,她什么都不怕。
魏娆没走前往云雾山的那条路,只在乡间小路上狂奔,跑着跑着,竟然来到了外祖母家的瓜田边上。一个个绿皮大西瓜像吃饱喝足的小弥勒佛卧在沙土上,看着着实喜人,魏娆瞥眼瓜田中间的瓜棚,正琢磨是喊人买瓜还是“偷”隻瓜逗逗守瓜人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
魏娆回头,看到一个高大健壮的武将策马而来,魏娆眯眯眼睛,疑惑地调转马身。
戚仲恺跑得急,古铜色的脸庞上豆大的汗珠不断地滚了下来。
既是熟人,魏娆挑起帷帽边缘,露出半张脸与戚仲恺说话:“二爷是来找我的?怎么这副打扮?”
戚仲恺喘着粗气,虎眸目不转睛地盯着魏娆娇艳的脸庞。
边疆突发战事,昨日他已领命要出征。
戚仲恺想去战场,想保家卫国,想立功扬名,他唯一放不下的,是四姑娘的心。
昨天傍晚一出宫,他就衝动地去了承安伯府,要求见四姑娘,魏老太太先是不肯让他见,直到戚仲恺说出他可能回不来了,不想带着疑惑离开,魏老太太才告诉他,四姑娘来了闲庄。
当时城门已关,戚仲恺只能等到今早,刚刚快接近闲庄时,戚仲恺远远看到有道熟悉的身影跑出了闲庄,猜到可能是四姑娘,他便一路追了过来。
“我要出征了,四姑娘,我是个粗人,有话就直说了,外面都传你想嫁我,可是真的?”戚仲恺握紧缰绳,努力稳住气息问道,他的脸庞发红,他的虎眸炽热,比酷暑最烈的阳光还要烫人。
这一刻,魏娆想,如果她真的嫁给戚仲恺,戚仲恺会像两位老太太一样,把她捧在手心里疼吧。
可惜,两人注定无缘。
笑了笑,魏娆有些受伤地道:“二爷为人正派,也听信谣言,把我当成那种轻浮女子了吗?”
戚仲恺眼中的热火就在她委屈的目光中冷了下去。
魏娆心有不忍,视线掠过瓜田里的一颗西瓜,魏娆下马,抽出宝剑切开西瓜,取下一大块儿捧过来递给马背上的男人:“我对二爷没有男女之情,却感念二爷从不轻视于我,心中把二爷当朋友看的。今日二爷出征在即,魏娆别无所赠,送片西瓜给二爷解渴吧,祝二爷旗开得胜,早日凯旋。”
', ' ')('戚仲恺一怔,看看西瓜,再看看笑容爽朗甜美的姑娘,忽然间好像没那么难受了。
不喜欢就不喜欢,能与四姑娘做朋友,足矣!
“好,那我……”
“谁在偷我们家的西瓜?”
愤怒焦急的声音突然从瓜棚那边传来,魏娆回头一看,守瓜人正一边穿鞋一边往这边跑呢!
魏娆心念一转,踮脚将手里的西瓜塞给戚仲恺,转身上马,逃窜而去。
戚仲恺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四姑娘,心中涌起一种酸酸甜甜的滋味儿,刚要取银子丢给守瓜人,就听那守瓜人义愤填膺地道:“当官的了不起吗?这可是寿安君家的瓜,你掏钱买瓜另算,不然我们去皇上面前告你!”
戚仲恺一听,眼珠子一转,一手拿瓜一手策马,哈哈大笑地跑了。
两刻钟后,戚仲恺重新归队。
陆濯看他一眼,眉头嫌弃地皱起,指向戚仲恺的胸甲。
戚仲恺低头,发现上面洒了好多西瓜汁水。
戚仲恺用手指头擦了擦,想到这是四姑娘送的瓜,他又把手指头放进嘴里嗦了起来,滋滋作响。
陆濯:……
戚仲恺瞧见他的嫌弃了,嘿嘿一笑,伸出一根手指头凑过来:“尝尝?特别甜!”
陆濯一夹马腹,离他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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