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姐姐心善,因此留了些余地与她,愿她日后安分守己,莫要再犯在我手里。再说,她青春年少,配刘元那样的汉子也算天作之合,我这叫成人之美,不止不损阴德,反而算是行善积德呢。”
他巧舌如簧,妙语如珠,能将死的说成活的,可破天荒的,竟没哄得谢知真笑上一笑。
谢知方不由心中打鼓,有意卖惨:“姐姐,我口渴得厉害,前阵子送过来的湖州祁红,你尝过没有,味道如何?可否赏小弟一盏润润喉咙?”
谢知真看他一眼,神色不辨喜怒,指指水晶珠串做的帘子,道:“在里屋桌子上放着,自己去取罢。”
谢知方是给他三分颜色便能开染坊的人物,闻言大喜,只当她消了气,笑嘻嘻道:“父亲生了好大一场气,想必一时半会儿没心思管束我们。今夜我还在姐姐这里睡,给姐姐讲几个新听来的笑话,好不好?”
他一边厢说着,一边厢撩开帘子,看清地上跪着的捆成粽子的平福,脸色蓦然僵住。
大事不好,阴沟里翻了船。
平福的嘴巴被白布堵得严严实实,满面惊慌,对着他“唔唔”摇头。
谢知方脑子里一瞬间闪过千万种念头,却找不出一个合理的说辞,能跟姐姐解释自己的所作所为。
“我已全都知道了。”谢知真的声音很冷,充满失望,“明堂,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可我不明白,什么时候你的心性变成了这样?”
谢知方硬着头皮转过身,“噗通”一声结结实实跪在青石砖地上,脊背却挺得笔直,道:“姐姐既然全都知道了,我也不好再狡辩。那件事确是我做下的,我知道有悖人伦,有违孝道,说不得死后还要受扒皮抽筋之苦,本打算瞒姐姐一辈子的,一切罪孽自有我一人承担,不成想教姐姐知道,脏了你的耳朵……”
谢知真身子一晃,扶着桌子站起来,脸色发白,声音颤抖:“明堂……你……你……父亲他对我们不薄,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
谢知方倔劲儿上来,梗着脖子一脸讥诮:“对我们不薄?母亲是因何而病的,我虽然年纪小,却记得分明,那个姓董的贱人妖妖蛰蛰,三不五时便来母亲面前名为请安实为炫耀,他从来不理会,母亲过世不过两月,贱人肚子里便怀了东院那个丫头,越发的得意忘形。这几年,她明里暗里欺负姐姐,又一个劲儿地纵着我,拿我当自己宽厚待人的招牌,父亲是蠢还是瞎,竟然没有说过半个不字!”
他冷笑道:“他不慈我不孝,我下的那味药,并没有伤他身子,不过是从根本上断了他的子嗣,避免他往后再养出些小妖精、拖油瓶,给我们添麻烦罢了,又有什么错?”
身后的平福抖若筛糠,伏下身“砰砰砰”拼命磕头,吵得他心烦,低声喝道:“爷和姐姐正在说话,你添的什么乱?”
见平福嘴里一个劲地“唔唔”,眼巴巴瞧着他,谢知方不耐烦地扯出他口中白布,问:“你有甚么话要说?”
平福大口吸气,哭丧着脸道:“少爷!小姐确实看出些首尾,私底下询问小的,可药方的事儿,小的半个字都没跟小姐提!”
他哪里想得到小姐这么聪慧,借着董姨娘的事旁敲侧击地审他,他想起下药的事,慌了一瞬,竟被小姐察觉,着人捆了起来放在里屋做饵?
谢知方脑中“嗡”的一声,炸开了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