娴熟利落地缠绕细布的动作顿了片刻,喉间溢出些嗤笑声,可神情却端的沉静,仿似真的在思考这个问题。
拇指轻轻摩挲了两下削瘦有型的下巴,黑眸中波澜渐起,丝丝笑意晕散开来,却让那本脏污凌乱的脸一瞬间光彩夺目,神秘蛊惑。
“此时坟头的草大抵都比那矮个县主高上不少。”
话音落下一阵,他的笑意方才淡去,也不知是在笑树上男人,还是其他。
“知道她的身份?”
那人唇角微不可见地动了动,而后挑了挑眉,声音里多了丝探究。
“不该知道吗?”
少年又是一声略带鄙夷的嗤笑,只眸中深藏着一抹异样的光。
“南恭亲,西晋安。也到你回去的时候了。”
那人微微抬首,似藏着汹涌暗潮的眸光透过面上半块沉奢的黑金面具,直直地看向前方,却有目视千里,天下尽收眼底的从容锐利。
“再说。”
阿昱却是不甚在意的模样,包扎的细步打了个结后,他挑了一身藏蓝的锦袍,慢条斯理地穿了起来。因着身量在同龄人中也算出类拔萃,这衣服穿在他身上并不显得累赘拖沓,未完全长开的身形虽有些清瘦,但骨架硬朗,足可预见日后的挺括伟岸。
“臭小子。”
那人刚刚的气度瞬时消失殆尽,语调微扬,眉目间难掩几分无奈。
而那发了横财,预备将又自穷苦百姓家骗来的一个清秀少年送往青楼当男倌的中年男子,几天后命丧客栈。
那一夜无声无息,甚至连树梢都未曾有过异样的晃动。
被石子砸醒的少年死死地捂着嘴未曾发出半点叫声,克制着恐惧,取了地上被一刀毙命的男人身上的十两碎银紧紧攥着,连夜逃回了家。
“这钱收得容易。”
“可惜命不够,没资格用。”
阿昱高高地立于路边的一棵树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抛着原封未动,装着五十两银子,由金丝绣线缝制的锦袋。
夜风吹起他一身玄色锦衣,月光为他镀上一层朦胧清冷的光圈,更衬少年的神秘。
有些东西,这一世的他早便懂得取舍。
只是......
此刻,阿昱的脑中又浮现出姜姝言那双清透纯澈的眸子,还有不该属于这个时代的观念。
不是她,却必然与她有关系。
抛袋子的动作不知何时停了下来,直到耳畔再次响起师傅沉厚低哑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