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英浑身酸痛,昨晚被昙摩罗伽紧紧禁锢着时,虽然他很克制,但是她的手臂、肩膀、腰上还是有好几处被捏红了,沐浴毕,换了身衣裳,神清气爽。
侍女抬来一张大食案,案上鎏金盘碗盏碟一层摞一层,堆得满满当当,羔羊肉,牛肉,鹿肉,酥油,麦抓饭,糜粥,荤素馕饼,一盘石榴,一盘阿月浑子,一盘烟熏葡萄,一盘刺蜜,还有一碟碟糕糖果子,琳琅满目。
瑶英吃了一惊,昙摩罗伽平时用膳,不过是一盘羊肉加一碟素馕饼而已,今天的早膳怎么准备了这么多?别的也就罢了,这个时节石榴、刺蜜可不多见。
“我吃不完这些,撤下去散给其他人吃吧。”
“这是王前天吩咐的。”
侍女道,朝瑶英行礼,退了出去。
瑶英一头雾水,只吃了馕饼和糜粥,其他的一样没动,出了营帐,往西军驻扎的营帐走去。
一路上,王庭人见了她,不论是仆从、平民、士兵或是官员,都停下手里忙活的事,左手握拳置于胸前,恭敬地朝她行礼。
瑶英心头疑惑更深,忙完了自己的事,叫来缘觉。
缘觉还没走近,先躬身行礼,笑眯眯地道:“小的拜见王后。”
瑶英愣住,这一惊非同小可。
“什么王后?”
缘觉抬起头,神情比她还要茫然:“王后就是公主您啊。”
瑶英笑了笑,道:“还没昭告天下,也没交换国书,你们别这么叫我,和以前一样,叫我公主就好了。”
缘觉挠了挠头皮,“王后,王昨天带着您参加大典,就是宣布立后了,前天王吩咐,从今天开始,每天安排人给您送来早膳,王庭人都知道了……”
昨天在大典陪着他就是昭告天下了?他还在大典前安排了送膳的事?
瑶英眉头轻蹙,问:“今早的早膳有什么讲究?”
缘觉脸上微微红了,道:“按王庭的风俗……那是给新娘预备的膳食……从昨天大典开始,接下来三个月每天的膳食都是这些……”
瑶英嘴角抽了抽。
难怪今早的早膳那么丰富,多得长案都摆不下了。
“王后,王庭和中原的风俗不一样。在王庭,谁家郎君想要娶小娘子,只要小娘子乐意,郎君带着人把小娘子抢回家中,就算成婚了,这几个月要拿出最好的东西招待新娘,几个月以后……”
缘觉突然顿住,咳嗽了两声,接着道,“新郎带着新娘回娘家拜访,就算是礼成。大典上公主和王一起接受百官朝拜,您在我们王庭人眼中,已经是我们的王后了。”
瑶英想起来了,王庭时兴抢婚。
部落之间奉行抢婚制度,新郎想要求娶谁家女儿,私底下私会,将那家女儿抢回家中一起生活,过一段时间再带着新娘去她家拜礼,通常两家会在婚礼前默许婚事。
她哭笑不得。
昨天的大典以后,在王庭人眼里,她算是被昙摩罗伽“抢”回来的新娘?
瑶英回到大帐,昙摩罗伽已经回来了,正坐在帐中批答国书,一身锦衣,正襟危坐,从背影看,仿佛还是个研读经文的和尚。
她蹑手蹑脚走到他身后,俯身,避开伤口,一双藕臂搭在他肩膀上,“罗伽,缘觉说王庭人已经把我当成王后了。”
昙摩罗伽执笔书写,脸色平静:“公主就是我的王后。”
瑶英莞尔,“你不是说还没成亲呢……”
这是他昨晚说过的话。
昙摩罗伽手上一顿,放下笔,侧过头,看着瑶英的眼睛。
“昨晚……对我来说,公主已经是我的妻子了。等国书送达,王庭就正式举行典礼。”
他轻轻地道,神色郑重。
瑶英先是怔住,有点想笑,看他这么严肃,没敢笑出声,只微笑着抱住他。对他来说,昨晚那样帮他,他就得负责,她就是他的妻子了?
她在他的脸颊和头顶上印下两个吻,直起身,正要抬脚走开,腕上一紧,被他拉进怀中,额上微热,他的唇一点点滑下,和她唇舌交缠。
帐外响起脚步声,毕娑在外面禀报。
昙摩罗伽放开瑶英,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毡帘外,目光还一直望着她离开的方向。
毕娑进帐,咳嗽一声,道:“王,各处都安置妥当了。金勃小王子负责收拢那些北戎俘虏,各部开始陆续撤回部落,莫毗多回军部,各地驻兵也开始陆续返回驻地……”
他禀报了几件事,拿出一封羊皮纸。
昙摩罗伽接过羊皮纸,看完信,面色如常,道:“如果有什么意外,一切按我的吩咐去办。”
毕娑长叹一口气,抱拳应是,欲言又止,神情挣扎。
昙摩罗伽低头继续批阅文书。
毕娑想了想,还是没有开口,退出大帐。
公主府原来的亲兵迎了上来,小声问:“将军,王怎么说?”
毕娑摇摇头:“我没告诉王,这种小事不用和他提起。”
“可是公主的尊号怎么办?”
毕娑望着远方。
赤玛公主死了,死在乱军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