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者为瑶英看完脉,啧啧称奇。李仲虔不放心,跟着医者出了屋,想要细问瑶英的病情,医者不懂汉文,他不会王庭语言,鸡同鸭讲了半天,缘觉顶了上去,他整天跟着瑶英,学了些汉文。
不一会儿,毕娑领着一名医者回来。
医者说了一大车话,惊叹不已,最后笑眯眯地道:“公主没有大碍了。”
昙摩罗伽嗯一声,下了石阶,吩咐毕娑。
“查清今天的刺客是哪家后人,他们混入圣城日久,不可能没留下一点行迹。”
“明天早上让禁卫军中郎将去王寺见我。”
毕娑应喏。
他又吩咐了几件其他事,毕娑一一应了。
夜色深沉。
昙摩罗伽沉默下来,衣襟前落满如银月华,走出庭院。
脚步声从后面传过来,缘觉气喘吁吁地跑到两人身后,行礼毕,道:“摄政王,公主想回王寺。”
昙摩罗伽双眉紧锁,道:“她今天身子不适,留在这里休息,别起来走动。”
缘觉应喏,道:“公主有句话让我转告您。”
昙摩罗伽停下来,背对着他。
“什么话?”
缘觉道:“公主说,到您服药的时辰了,您记得服药。”
昙摩罗伽沉默了很久。
“她怎么样?”
“公主好多了,公主说她这个毛病发作起来厉害,其实不碍事,让您别担心。刚刚侍女送了吃的过来,公主吃了。”
“你留下照看她,别和她一道出门。如果有急事,让信鹰报信。”
昙摩罗伽吩咐了一句,迈步走了出去。
缘觉应是,回到瑶英房中,道:“摄政王回王寺了。”
瑶英喃喃道:“他就走了?”
她知道他不会留下,不过她以为他走之前会过来和她说几句话。
缘觉点点头,道:“摄政王说您身体虚弱,今天就别下地了,阿史那将军会照顾他。”
瑶英出了一会神,叫来亲兵,吩咐道:“阿兄明天会回驿馆,他这几天有要事在身,应该不会去其他地方……你们看着他,他要是和李玄贞起了冲突,一定要拦着。”
亲兵应是。
“李玄贞怎么样了?伤势很重吗?”
亲兵答道:“很重,不止今天为您挡的一刀留下的伤……太子殿下身上还有其他伤口,太子从沙州、伊州赶到高昌的时候,身上就一直带着伤,旧伤未愈,又添新伤,腰背上没几块好肉了。太子想见您,王庭摄政王让人拦着,太子昏睡过去了。”
“太子怎么会突然出现在王庭?城里有他的亲卫吗?”
“有,小的已经把人带过来了,他们说……”
“说什么?”
“他们说,太子殿下是为公主来的,公主刚离开高昌,太子殿下后脚就跟了过来,谁都劝不住。”
瑶英皱眉。
当初,李玄贞和李仲虔一起来救她,她很意外,但也仅限于此,她不想和他有其他瓜葛。
上回李玄贞重伤,住在她的营帐里,和她一起返回沙城,一路上她没有和他说一句话,眼角风都不扫他一下,他离开时,她也没去送他。
之后西军和凉州军免不了信件往来,正式公文中经常有他的私人信件,他的每一封信几乎都会问起她,她一概不理会。
本以为这样,两人之间不会再有交集了。
高昌被围,他不顾部下反对,急行千里,出现在城外,只带了两千兵马,几乎是在送死。
他在沙州已经身负重伤,如果不是李仲虔和莫毗多跟他汇合,对上海都阿陵,他毫无胜算。
瑶英当时心想,李玄贞对盟友还是很够义气的。
但是盟友不会悄悄跟着她来到王庭,还在她遇险的时候挺身而出,替她挡下那一刀。
李玄贞想弥补她么?
瑶英淡淡地道:“等太子醒了,过来报信。”
事到如今,他们之间不可能再回到过去刚刚相识的时候,她不在乎他在想什么,不需要他的悔意,她只想离他远一点。
吩咐完事情,瑶英躺下休息,可能白天睡多了,翻来覆去睡不着。
半夜,她爬起身,光着脚走到窗前,拉开一条细缝往外看。
廊前空空荡荡,风声呼呼,一地粼粼的如银月光。
他不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