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立在高台下观看歌舞,久久没有挪步。
昙摩罗伽站在角落里,背对着台上热闹的歌舞,隔着人群,静静地看着她。
她在红尘尽情玩耍,他在红尘之外看她。
毕娑暗叹一声。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刺客暴起,一个女子趁亲兵不注意,扑到瑶英身前,举起匕首,旁边一个男人忽然闪身上前,替瑶英挡住了那一击。
毕娑心惊肉跳。
那一瞬间,昙摩罗伽身上的气势变了。
他猛地拔刀,冲出去,“摄政王,您不宜现身,我去……”
昙摩罗伽扫他一眼,抽出他腰间的佩刀,身影一纵。
毕娑愣住,回过神,跟了上去。
……
想到当时的情景,毕娑现在还觉得后怕。
这就是他最害怕会发生的事……文昭公主出了事,王无法压制功法……就像当初的赛桑耳将军,因为家人惨死而发疯……
现在,发现刺客居然是为了报复苏丹古而刺杀瑶英,毕娑愈发觉得恐惧。
“我会加派人手彻查此事,以防再有人接近公主……”
他试探着说。
昙摩罗伽转身进屋。
他们两人都明白,这种抱着必死的决心复仇的死士至死方休,防不胜防。
从前,他遇到过很多次刺杀,他孤身一人,不在意生死,无欲无求,也就无所畏惧。
但是想到她会遭受同样的危险,他心中思绪起伏,难以安定。
他平生无所求,只有这一点私欲。
他会害了她。
昙摩罗伽闭了闭眼睛,转身进屋。
侍女在为瑶英擦身换衣,她身上带的饰物、小匕首、背的布包、承露囊、锦袋放下堆叠在榻边。
啪的一声,一只羊皮包裹从她换下衣裳的袖口滑落出来,掉在毡毯上。
侍女忙俯身去捡,一道黑影笼下来,在她之前捡起了包裹。
她抬起头,对上一双冰冷的眸子,吓得脸色发白,躬身逃也似的退出屋子。
昙摩罗伽拿着包裹,在榻边坐下,解开面巾,两指隔着帕子搭在瑶英腕上,再次为她看脉。
她身上明明没有伤口,不知道怎么回事,到现在还没醒转。
可能是真的吓着了。
昙摩罗伽收回手,摸了摸她额头,眉头轻皱。
脚步声传来,缘觉走进屋,道:“摄政王,魏朝太子的血止住了,医者说不会危及性命,不过他身上旧伤未愈,又加新伤,着实凶险。他昏昏沉沉,问起文昭公主,坚持要来看望公主。”
昙摩罗伽淡淡地道:“拦着。”
缘觉应是。
“她今天……”昙摩罗伽忽地道,停了一会儿,接着问,“公主今天高兴吗?”
缘觉悄悄看他的脸色,想了想,小声说:“今天公主很高兴……公主说各地风俗不同,各有各的热闹,她还给王买了东西……公主还说,她也想和那些舞伎一起跳舞……”
昙摩罗伽静静听完,脸上没什么表情,摆摆手。
缘觉退了出去。
昙摩罗伽扫一眼榻边几上堆着的东西,目光顿住,抬手,拨开锦袋。
一叠经书露了出来。
他抽出经书。
经书像贝叶一样成册,但不是在中间打一个小孔再用绳子装订,而是一种折叠式样,纸页是经过一道道复杂工序鞣制后变得柔软细薄的羊皮纸,上面绘有精美的图案,线条以金、银、宝石粉绘出,精致灵巧。
他房中有许多经书,都是厚重的经卷。有一次般若要她找几本经书,她搬了一大叠,小声嘀咕,经书太重了,不如制成可以方便携带的书册,取用方便,再配以精美的图画,还好看。
自从那次他说只需要送几本经书就够了,她后来经常送他经书,刊印了什么新样式就会送几本给他,还把他的手稿借去印。
这几本经书,一定是新花样。
昙摩罗伽把经书塞回锦袋,拿起刚才捡起的包裹放回去,想到什么,手上一顿,解开袋口。
一股甜香满溢而出,袋中刺蜜鲜润,色如琥珀。
她曾巴巴地望着他,问:“甜吗?”
他道:“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