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商讨陷入僵局时,就得靠精明的商人来疏通关节、调和矛盾。商人门路广,和王庭贵族部落都来往密切。
如果还争执不下,就只能先搁置。现在各地各州的当务之急是稳定局势、恢复生产,其他事情可以慢慢来。
亲兵应是。
一行人在门楼下分开,马车并没有像瑶英说的那样去绸缎铺,而是拐进了一条小巷道。
没多久,缘觉迎了过来,瑶英离开高昌后,他返回圣城,一路快马加鞭,比瑶英和李仲虔早两天回来。
他们从密道进入王寺,毕娑和医者已经等着了,一应东西都已准备好。
回来的路上,昙摩罗伽眸色越来越深,浑身肌肉紧绷,散发出一抹阴寒戾气,明显有些压制不住功法了。
毕娑想起师尊说起过的赛桑耳将军,暗暗心惊,赛桑耳将军最后走火入魔时,也是这般。
昙摩罗伽取下面具头巾,从他身边走过,碧眸看向他。
毕娑寒毛直竖,打了个哆嗦。
昙摩罗伽面无表情,眼角扫一眼不远处的医者。
医者正在和瑶英说话,瑶英指着一只只瓷瓶,询问每一种丹药的禁忌用法,问昙摩罗伽散功时要注意什么,平时应该怎么调理。
毕娑会意,忙道:“王,我会照看好文昭公主。”
昙摩罗伽余光看着瑶英,眸中没有一丝波澜。
他应该送她走。
入城的时候,她一直兴致勃勃地观看高台上的歌舞。她说过,她是尘俗之人,喜欢红尘热闹,从前她身处险境,无心玩乐,现在她和李仲虔团聚了,应该好好嬉戏。
她这么年轻,青春年少。
瑶英正好抬头,感觉到昙摩罗伽的注视,朝他看过来。
对视片刻,她冲他一笑。
昙摩罗伽收回视线。
决定离开时,她走得干脆,就像是忘了他这个人。决定回来,她也回来得干脆。
她已经知晓他的心思,他不会再对她否认。
可是他明白,自己给不了她什么。
现在的她对他应当是感激和怜惜多过于喜欢,她对一个人好,那就是诚心诚意,知道他救了她兄长,伤势加重,自然要回来照顾他。
等他好转了,她可以离开。
昙摩罗伽转身走进密室。
毕娑领着瑶英到外边等着。
“公主先在这里歇着,我叫人给公主送些吃的来。”毕娑道。
瑶英问:“使团那边怎么办?”
毕娑笑了笑,说:“这些事有人去料理,不会怠慢贵国使者。”
他走了出去,不一会儿,亲卫送来只洒了盐粒的烤羊肉、那和豆子汤和松脆的薄饼囊。
瑶英今天凌晨就起来赶路,疲惫不堪,吃了点东西,靠坐在榻边打瞌睡,迷迷糊糊间觉得软枕下有什么东西硌着自己的额头,不怎么舒服,伸手在枕下摸索,摸到一团包起来的东西。
手指头黏黏的。
没人打扫屋子吗?
瑶英惊醒过来,坐直身,翻开软枕。
枕头底下一张团起来的帕子,不知道在这里放了多久,帕子底部微微渗出了些颜色。
瑶英愣住,环顾一圈,发现这里正是上次她来过的地方。
也是她确认昙摩罗伽对自己动了男女之情的地方。
她喉咙发紧,慢慢解开帕子。
过了这么多天,细密如沙粒的刺蜜果早就凝结成一团,紧紧黏在帕子上,不能吃了。
瑶英看着掌中的帕子,怔怔地出了一会神。
一阵脚步声响起,毕娑进屋,看到她拿着帕子出神,眼神闪烁。
瑶英回过神来,收好帕子,仍旧原样放回枕头底下。
毕娑没有多问什么,朝她抱拳,道:“刚才医者说,王能坚持到回圣城,一定是因为公主照料得当,劳公主费心了。”
瑶英眉头轻蹙:“上次我走了之后,法师的病势是不是加重了?”
毕娑迟疑了一下,说:“不瞒公主……王练了这么多年的功法,每次运功、散功都有风险,伤势反反复复,水莽草可以缓解,但终究没办法克制。上次公主离开后,王的病势确实加重了。”
他权衡再三,补充一句,“医者说,如果公主能时常陪伴王,王心情舒畅,能好得快点。”
瑶英看着密室的方向:“我在他身边,他就能心情舒畅?”
毕娑想了想,道:“公主,在王庭,除了您,没有人能和王那样说话,也没有人能从早到晚坐在王的书案边看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