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景匆匆找了过来,听到那几个老者刚才煽动的话,眉头紧皱:“公主,现在城中局势如何?”
瑶英吐了口气,道:“聪明人听明白现在的局势,其他人被我的亲兵吓住了,只要他们老实下来,我们就能耳根清净,不至于腹背受敌。”
郑景迟疑了一下,说:“公主,卫国公如果在这里的话,肯定会劝殿下想办法撤出城……”
他觉得瑶英身份贵重,比一城一地的得失更重要,没必要留下守城。
瑶英摇头:“我如果临阵脱逃,百姓会怎么看待我?一旦西域诸州对西州兵和朝廷失去信心,我们之前的所有努力都前功尽弃,以后想一鼓作气收复失地,只怕难了。而且现在北戎一万骑兵守在城外,就算我们撤退,也没办法突围出去。”
郑景皱眉。
瑶英说的没错,现在出城等于自投罗网,对她来说,留在城里才最安全。
不过如果救兵赶不及回来驰援,高昌也坚持不了多久。
“杨迁能不能及时赶回?”
瑶英忧愁地道:“焉耆既然是个圈套,那杨迁很可能被困住了,我们只能等各地西州兵、部落驰援。北戎人的粮草支持不了太久,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守城和等待。”
火把熊熊燃烧,夜色深沉,她一身戎装,沐浴在朦胧的火光下,叹口气。
“我现在最怕的不是北戎人攻城……阿兄知道高昌被围,肯定会赶回来,他只带了两千人……”
万一海都阿陵设下陷阱袭击援兵,他就危险了。
郑景安慰她说:“卫国公领兵多年,一定会保持警惕。”
夜风呜呜吹过。
瑶英定定神,她不能慌乱,得守住城池。
她好好的,李仲虔才不会冒进。
瑶英回到屋中,叫来亲兵:“信鹰送出去了吗?”
亲兵道:“北戎人射杀信鹰,消息送不出去,现在只能在白天狼烟示警。”
瑶英拧眉。
缘觉一直跟在瑶英身边,之前她和达摩、郑景商议军情,他不好插话,这会儿忍不住开口:“公主,王如果知道高昌被围,一定会派兵的,说不定援军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瑶英怔了怔,喃喃地道:“王庭的援军?”
她脑子里似有雪亮电光闪过,瞳孔猛地一缩,翻出舆图看了一会儿,手心沁出汗珠,抓起舆图,冲出屋子,找到正准备小睡一会儿的达摩,召集其他守将。
“海都阿陵这两天围而不攻,会不会就是在等我们的救兵?”
达摩疑惑地道:“等救兵?他肯定想在救兵赶来前攻城才对……”
瑶英手指点点舆图:“他要攻打高昌,方圆几百里内的西州兵都会赶回来驰援,王庭也会派兵,凉州军准备攻打伊州,说不定也赶来相助……他只需要按兵不动,就能调动所有兵马。”
达摩眼睛睁大,倒抽一口凉气。
如果真像瑶英猜测的那样,那海都阿陵就是拿高昌当诱饵,引诱各方势力前来救援!
众人心头大震,不敢相信:“有这个可能吗?”
瑶英面色苍白:“明天我们就知道了。”
如果海都阿陵的目标果然是援军,那他肯定不敢尽全力攻城,那样会消耗战力。
他放出谣言,就是一种迷惑他们的手段。
这一晚,众人压根不敢合眼。
翌日清晨,战鼓擂响,守将披甲上阵。
北戎人吹响号角,几骑快马飞驰出阵,骑手弯弓搭箭,射出几支绑了布条的箭。
布条上只写了一句话:只要高昌交出文昭公主,他们就撤兵。
北戎派出一队声音洪亮的士兵,喊出布条上的内容。
瑶英昨晚已经恩威并施,安抚了城中豪族,现在士兵都知道文昭公主留下来、他们才有守住胜利的希望,不论北戎人如何叫阵,城头士兵不为所动。
北戎人叫喊了半个多时辰,高昌毫无反应。
日头升到半空时,北戎人在隆隆的战鼓声中发动第一次攻击,此前高昌早已加筑工事,北戎骑兵冲锋到一半,突然一阵惊天动地的炸响,地动山摇,战马受惊,锋利的长弓阵型立时陷入混乱,一阵鬼哭狼嚎声后,他们很快调整阵型,往两翼收缩,拉成尖刀,继续攻城。
等他们进入射程,守将立即指挥弓箭手放箭,箭雨嗖嗖罩下,北戎人的速度慢了下来。
几轮绞杀后,两军鸣金收兵。
瑶英面色凝重,北戎人的攻势一点都不弱,面对火药的威力,慌乱之后依旧悍不畏死地往前冲,难道她猜错了?
第二天,战鼓雷鸣,北戎人再次派兵叫阵,满嘴污言秽语。
高昌也派了几个嗓门大的士兵和他们对骂。
等到日中的时候,北戎人击鼓攻城,冲锋的骑兵依然和昨天一样悍不畏死。
如此一连几天下来,城中人心惶惶,士兵疲惫不堪,达摩每天看一眼城外黑压压的北戎军队,心惊肉跳。
瑶英却是渐渐看出端倪:“他们果然在保存战力,每次投入的战力都不多。”
达摩的心跳得更快了,焦急地道:“我们的消息送不出去,援兵应该都在赶来的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