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离开没一会儿,几声鹰唳传进穴屋,黑鹰金将军带着军情战报回来了。
瑶英迫不及待,提着裙角奔出穴屋,接过亲兵递来的铜管,看完信,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阿兄,你昨天还问我阿青去哪里了……”
她把信递给跟过来的李仲虔。
“她帮我守着白城。”
李仲虔展开皮纸卷,上面一排龙飞凤舞的大字:青已击退敌军,幸不辱命。
……
数日前。
千里之外,白城。
云浪翻涌,烈日炎炎。
荒漠中,一座座经年累月被风沙吹蚀的山崖矗立在艳阳下,鳞次栉比,龙盘虎踞。
大片炽烈光束自云层间倾洒而下,光影错落,一座座奇形怪状的山丘罩下的暗影随之缓缓浮动,恍若活物。
狂风刮过,古怪的啸叫声充斥其中。
漂移的狰狞暗影中,几千骑士和一万步兵组成的庞大队伍狂奔在山丘下崎岖蜿蜒的大道上,恍如奔流的黑色洪浪。
他们每个人都带了两张弓,佩弯刀,套索,皮囊,气势凶悍,沉着,肃杀,勇猛。
这是一支鲜血铸就的精锐队伍,士兵个个悍勇,为首的将领一双浅黄色鹰眼,扫视左右时,金芒闪动,精光四射,正是前不久逃出王庭的北戎王子海都阿陵。
北戎四分五裂,海都阿陵找不到粮草补给,一路烧杀抢掠,以战养战,收拢各部落残兵,汇集了一支两万人的队伍,朝着高昌而去。
他之前派探子去高昌探听军情,高昌一切如常,依娜夫人仍然是国主夫人,他许诺尉迟国主帮他杀了依娜夫人,尉迟国主立刻送了他一批战马武器。
海都阿陵冷笑,依娜夫人他要杀,高昌他也要。
狼不会放过肥羊,哪怕肥羊忠实顺从。
他先谨慎地剿灭了几个部落,一路都没有遇到什么有力的抵抗。期间,逃窜的瓦罕可汗向各个部落发布命令,要求他们全部带兵东进,帮他摆脱王庭追兵,他好率领残部返回草原,他还擢升海都阿陵为都统。
海都阿陵权衡一番,他收拢的残兵加起来虽然有两万人马,但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带领这些人长途跋涉去救瓦罕可汗,很可能落得一个的孤立无援的境地,不如先占了高昌,再召集附近部落,组成联军,攻打王庭,减轻瓦罕可汗的压力。
在那之前,必须先攻下白城。
他们不久前出现在另一处绿洲,围攻城池,声势浩大,让人以为他要拿下那座城池,气势他是在声东击西,他的目标是白城。
前方尘土飞扬,几名斥候飞驰而来,“都统,白城防守松懈,城中没有弓弩车,他们的弓箭大概只够射七八轮!”
海都阿陵勒马停下,命令所有士兵停下休息,大口喝水,准备好可以拼合的木质盾牌。
天气闷热,他们即将展开一场大战,现在必须补足水分。
待士兵们喝饱了水,海都阿陵拔刀:“没有人能挡住我们的脚步!”
士兵们振奋精神,大声响应,怒吼声响彻天际。
队伍继续进发,很快,山脚下一座几丈高的土墙围起来的堡垒城池出现在众人面前。
湛蓝碧空万里无云,山丘巍峨起伏,海都阿陵骑马冲上山坡,挥舞手臂,隆隆的战鼓声齐响,排山倒海,雷霆万钧。
当看到黑色洪流翻过山坡时,白城守军惊慌失措,外城来不及撤回城的守兵很快成批倒下。
鲜血染红了士兵们手中的弯刀。
白城弓箭手们冲上城楼,慌忙搭箭。
没等北戎士兵靠近,第一轮箭雨已经落下。
海都阿陵冷笑,他们还没到守军射程之类,守军已经开始放箭,守军确实毫无防备,前军溃不成军,整支队伍的军心已经乱了。
军队继续前进,白城里也响起急促凄厉的号角战鼓声,几个战将模样的男人登上城楼,挥舞旗帜,弓箭手慢慢冷静下来,等那战将的旗帜落下,这才一齐放箭。
万箭齐发。
北戎士兵不慌不忙,举起木盾,踏着整齐的步伐推进,渐渐有人被从盾牌缝隙里钻进来的箭矢射中,但更多的人已经靠近白城。
海都阿陵耐性地等了一会儿,士兵手中的盾牌密密麻麻插满了箭矢,放箭声从密集如雨变得稀落起来,城墙上的弓箭手焦急地吼叫着。
“他们的箭快用完了。”
“冲锋!”
战鼓隆隆,北戎士兵大叫着奔驰,似一把尖刀,撕裂空气,直直插向白城,要将这座堡垒撕得粉碎。
尘土漫天飞扬,大地震颤,白城在北戎士兵势不可挡的攻势中瑟瑟发抖。
忽然,一声声巨响,山崩地塌,大地震颤,急速冲锋的骑兵一个接一个陷落进大坑中,碎石迸溅,泥土飞扬,遮天蔽日。
巨变突生,半边山体整个塌陷,轰隆隆的巨响声震云霄,无数北戎士兵还来不及反应,已经连人带马,被卷入铺天盖地的山石洪流之中。
后方的北戎士兵鬼哭狼嚎,前方攻城的士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回头茫然四顾。
战场仿佛停滞了一瞬。
海都阿陵浑身热血上涌,睚眦欲裂,策马冲上前,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后军被倒塌的巨石吞噬。
山怎么会突然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