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竺医者捧着一只宝匣进殿,朝昙摩罗伽行礼,道:“王,小人已经为文昭公主调配好了丸药,公主可先服用一丸,若公主并无强烈不适,以后每隔十日服用一次,只需一两年,便可痊愈,以后再不必服用凝露丸。”
他将一份详细的药方递给缘觉,缘觉奉到书案前。
昙摩罗伽拿起药方,看了一会儿,双眉轻皱:“曼陀罗?”
天竺医者心口一紧,暗暗道,蒙达提婆所说果然不错,王庭君主本人颇通药理,决不能把他当成一个自大轻狂的君主随意糊弄。
“回禀王,曼陀罗性温,虽然有毒性,但是也可以用于治疗,花瓣可以止喘,镇咳,尤其还可以镇痛和麻醉。公主天生不足,想要祛根,不得不加大药量,散药时会经历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所以丸药中必须添入少量的曼陀罗。”
说完,他恭敬地道:“公主服药之时,小人可在一旁等候,若公主有任何不测,小人愿领罪。”
昙摩罗伽放下药方,“医者不必如此。”
治病原本就是有风险的事,他自己是病人,深知这一点,多问一句并不是怪罪,只是想问清楚服用药丸的后果。
“文昭公主在不在前殿?”
他问缘觉。
缘觉摇摇头,回答道:“公主今天去演武场了。”
早上亲兵告诉他的。
昙摩罗伽道:“等她回来,请她去石窟。”
……
典礼的第二天就是比武大会,赢的人有丰厚奖赏,输的人也不会空手而归。除此之外,各国使团拿出各自的宝物作为彩头,奖励胜者,王庭人和各国勇士踊跃参加,分外热闹。
瑶英之前也挑了几样价值不菲的珍宝作为彩头,拿到了席位。
她让亲兵参加跑马和骑射比赛,自己则趁着比赛时去场边观赛,暗暗观察各个部落的勇士所骑的战马、使用的马具。
海都阿陵制胜的法宝有几样:训练有素、耐力强、可以快速移动的骑兵,精良耐用、能够大量配备的武器,速度快、耐力和负重能力强、数量充足的战马。
不能小看马的作用,马的优劣很大程度上决定了军队战力的强弱,当年汉武帝为了得到汗血宝马费尽心血,正是为了改良军中战马,提升军队实力。
眼下,由于连年战乱,中原失去河陇,丧失了优良战马的来源,各国军队大多用西南马行军。
西南马适于山地驼运,不过体型轻,个头矮小,负重能力远不如高头大马,驮了水囊干粮弓箭,再不能载运一个身穿厚重铠甲的士兵,所以士兵不能穿甲,只能以皮盾防护。
再者,西南马的体力、爆发力都不足,不能快速行军,不能发动突袭,因此,中原军队不能像北戎骑兵那样以骑兵冲阵。
如此一来,中原组建不起强大的骑兵,行军作战都以步兵为主。
然而只靠步兵,无法夺回河陇,更无法战胜北戎。
瑶英心里暗暗琢磨,海都阿陵的军队日后所骑的战马好像来自其他部落,要是能在他改良军马之前破坏他的计划就好了。
毕娑从赛场下来,看到场边的瑶英,眉头一皱,提醒她:“你看看那边。”
瑶英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立刻缩进人群里了。
毕娑道:“是毗罗摩罗使团的人,他们这两天在到处打听你的事。”
其他公主都生了退意,唯有曼达公主没有放弃的迹象。
瑶英眉头轻蹙。
毕娑安慰她道:“月底的时候毗罗摩罗使团必须离开,曼达公主再怎么不甘心,也没有理由留下。公主这些天得提防着他们,到下个月就没事了。”
瑶英点点头。
下午,两人一起回到王寺,缘觉在门口等着,说昙摩罗伽请瑶英过去。
毕娑脚步一顿,脸上掠过一阵诧异之色。
“王今天要见文昭公主?”
缘觉点头。
毕娑像被人打了一闷棍,双手握拳。
瑶英正好有事找昙摩罗伽,没注意到他的古怪,对缘觉道:“你等等,我回去取一样物事。”
缘觉应是,站在院外等她。
毕娑没有走,也在一边等着。
缘觉看他一眼,小声说:“将军,王没有召见您。”
毕娑脸上没什么表情,道:“王不是在禅室见公主吗?我也要去禅室,和你们顺路,正好一起过去。”
缘觉摇摇头:“今天不是在禅室。”
毕娑眉心跳了跳,问:“那是在哪里?”
缘觉挠了挠头皮,道:“在石窟那边的一处禅房,和刑堂离得很近,王已经过去了。”
刑堂那边的院落大多空置,鲜少有人过去,昙摩罗伽前天突然吩咐人打扫禅房,之后没再提起,他纳闷了好久,现在才知道原来王是为今天预备的。
毕娑听到石窟和刑堂几个字,浑身一震,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那头,瑶英拿了东西,走了出来,缘觉迎了上去,领着她离开。
瑶英跟着他,穿过长廊,过了塔林,爬上长阶,来到一处石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