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心细如发,我出刀时,公主一点都不惊讶。”
“公主明知我可能会杀你灭口,为什么还要冒险来提醒我不要怀疑摄政王?”
瑶英回视他,平静地道:“因为我怕摄政王出事,所以我来了。”
他们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显然已经怀疑苏丹古了,这种情况下他们找到苏丹古时很可能和他起冲突。
毕娑有些不敢相信,问:“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瑶英颔首,轻声道,顿了一下,又道,“而且我知道,将军不会杀我。”
毕娑嘴角扬起:“公主怎么知道我不会下毒手?”
瑶英笑了笑:“将军是佛子和摄政王最信任的同袍兄弟,是我的朋友。”
毕娑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很久,扭开脸,望向朦胧的飞雪。
“公主猜得不错,一看到尸首,我就怀疑摄政王。”
他语气里流露出一丝惆怅。
“从前,有个王庭近卫练的是和摄政王一样的功法,后来他压制不住功力,渐渐失去仁心,成了个滥杀无辜、残忍暴虐的大恶人,犯下很多恶事。所以,我和缘觉曾对一个人发过誓,假如摄政王也被功法反噬,发狂伤人,我们必须亲手杀了他,阻止他入魔。”
缘觉脸上掠过沉痛之色。
毕娑回头,看着瑶英:“公主猜那个逼我们发誓的人是谁?”
瑶英眸光闪烁了几下,心头霎时雪亮:“那个人就是摄政王?”
毕娑点点头,“不错。”
瑶英心计飞转,眼神突然变得锐利:“所以说,将军不是来杀摄政王的?”
毕娑眼底寒光一闪,双眼眯起。
缘觉神情茫然,看一眼瑶英,再看一眼毕娑。
公主这话是什么意思?
瑶英接着说下去:“摄政王既然让将军和缘觉立下这种誓言,可见他深知功法的危害,早就做好遭到反噬时殒命的准备……将军怕摄政王真的被功法反噬,发现自己杀了商队平民,躲到山上自我了断?将军是来阻止摄政王的!”
山间风声怒吼,漫天飞雪。
阿史那毕娑浑身一震,看着瑶英,碧眸里腾起几点亮光,脸上闪过不可置信,惊诧,赞赏,和一丝淡淡的怅惘。
这位汉人公主反应真快,缘觉还在五里雾中,她居然已经猜出他的心思,一字不差地道出他心中所想。
他唇角扬了扬,带了几分痞气:“实话告诉公主,就算我亲眼看见摄政王发狂杀人,我也不会对他举起刀。”
缘觉嘴唇哆嗦了几下,不赞同地道:“将军,你对摄政王发过誓!”
毕娑瞥他一眼,轻哼:“我问你,真找到摄政王了,你下得了手吗?”
缘觉一僵,双拳紧握,吼道:“我对摄政王发过誓!我要遵守誓言!”
毕娑抬起长刀狠狠拍向他:“别吼了,我知道你忠诚,等见到摄政王你也这么吼上几句,再毫不犹豫地下杀手,以后我给你当儿子!”
缘觉不说话了。
瑶英舒了口气,神色缓和下来。
毕娑瞥她一眼,出了一会儿神,神情变得严肃郑重,右手握拳,放在左胸前,身体前倾,朝她行了个礼:“多谢公主。”
瑶英不解地看着他。
毕娑笑了笑,露出雪白牙齿:“公主说得对,我不该看到那些尸首就怀疑摄政王。”
他辜负了摄政王给予他的信任。
从摄政王习武开始的那天,他就把摄政王当成一个随时可能发狂的恶人看待。但凡摄政王那边有点风吹草动,他就紧张忐忑,赶着去善后。
他从一开始就不相信摄政王。
缘觉和他一样。
文昭公主和摄政王相识日浅,反而比他们这两个近卫看得更明白。
毕娑自嘲一笑,心中百味杂陈。
可笑他错了这么多年,还以为自己是摄政王唯一的朋友。
摄政王每次面对他和缘觉小心翼翼、畏惧惊恐的注视时,是不是很失望?
毕娑长长地叹口气,回过神,看着瑶英,道:“公主,这件事关系重大,不能让外人听见一点风声,请您务必保守秘密。”
瑶英正色道:“将军放心,佛子和摄政王救过我的性命,我绝不会走漏风声。”
她不让谢青跟上来,就是这个原因。
毕娑深深地看瑶英几眼,心中浮起新的忧虑。
文昭公主是不是已经看出来了?
假如她看出来了,他该怎么办?把公主幽禁起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