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琵琶乐声悠扬欢快,瑶英收回视线,转身回房。
谢青跟在她身后,小声道:“我陪公主去王寺。”
瑶英摇头:“城中宵禁,人多反而不安全,缘觉熟知城中道路,由他护送我,我不会有事。你留在驿舍照应。”
他们密会尉迟达摩,要避开耳目,人越少越好。
谢青皱了皱眉,见瑶英意志坚决,沉声应是。
约定出发的时间到了,瑶英收拾好随身的东西,戴上面罩,把整张脸蒙起来,只露出一双眼睛,跟着缘觉从二楼窗户离了驿舍。
瑶英不会功夫,翻下土台的时候脚底滑了一下,缘觉吓了一跳,伸手拉她,却来不及,如银月华下一道人影闪过,长臂一展,接住瑶英,抱着她飞快跃下陡峭的土台。
是苏丹古。
耳边风声呼呼,瑶英靠在苏丹古坚实的胸膛上,借着清冷月色打量他面具底下轮廓分明的下巴。
她这些天发现了,她一开始无意间靠近他的时候,他有些微的僵硬——不是忸怩不自在,只是单纯的不适应,就像他从来没碰过女子似的,后来路途中她遇险差点摔落,他伸手拉她,动作就自然多了。
大概在他眼里,她和其他亲兵没什么区别。
他身上有股淡淡的药味。
瑶英忍不住嗅了嗅,闻不出是什么药。
她还在走神,双脚已经稳稳地落在雪地上,吱嘎一声轻响,苏丹古放下她,转身去牵马,动作利落干脆。
瑶英心里有鬼,身子晃了晃,差点一头栽倒在雪地里。
苏丹古回头看她,夜色下,碧眸如两汪清水,落在她脸上的视线仿佛带了几分力道。
瑶英一阵心虚,心跳骤然加快,双颊微微发烫。
缘觉站在院墙下,看看苏丹古,又看看瑶英,神情茫然。
瑶英被苏丹古的眼神看得头皮发麻,赶紧站稳,一派云淡风轻,几步走到骏马旁,蹬鞍上马,动作太快,忽然觉得头有点晕,连忙挽紧缰绳。
几息后,她感觉苏丹古的视线从自己身上挪开了。
三人先趁着夜色骑马出了长街,然后步行。瑶英不认识路,紧紧跟在缘觉身后,七拐八拐绕了很久,地势似乎越来越低。半个时辰后,终于来到一处狭窄的深巷前,缘觉叩响门扉,有人来应门,两人低声用梵语对了暗号,门从里面拉开了。
缘觉领着瑶英进去,她回头一看,发现苏丹古不见了。
这人总是神出鬼没的。
她按下疑惑,和缘觉一起进寺。
王寺殿宇宽阔,青石铺地,灯烛辉煌,笼下幽幽的廓影,暗夜中,墙上的壁画显得面目狰狞。
瑶英发现王寺的布局和中原的很像。
两人跟着引路人穿过长廊和几座空荡荡的庭院,来到一处幽静的禅房前,引路人躬身做了个请的手势,小声对缘觉道:“国主说佛子的客人就是他的客人,请二位稍等,国主马上就过来。”
缘觉和瑶英举步往里走,刚刚踏上石阶,缘觉的耳朵突然动了动,猛地刹住脚步,一把拉住瑶英的胳膊。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突兀的尖叫声忽然响起,如冷水入油锅,瞬时打破如水般岑寂的静夜。
空气凝固了片刻。
随即,整座寺庙都被唤醒了,夜鸟被惊起,拍打着翅膀飞向高空,叫喊声四起,四面八方都是纷杂的脚步声,护卫、僧兵纷纷冲出房门,扑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星星点点的火把汇成几条巨龙,很快包围了院子。
缘觉大怒,抓住引路人,扼住他的喉咙:“有埋伏?”
引路人回过神,慌忙否认:“国主向来尊敬佛子,佛子的使者前来,国主不胜欣喜,怎么会行此卑鄙之事?今晚寺中戒严,我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缘觉不信,挟持着引路人飞快退出庭院。
两人飞快退出院子,前方细微脚步声踏响,一道人影朝他们飞掠过来,听声音是个高手,眼看人影越来越近,缘觉冷汗淋漓,挡在瑶英跟前,正想拿引路人为质,那人跃下长廊,月光落到他脸上,映出那张夜叉面具。
缘觉松口气,顿觉心神归位,小声喊了几句梵语。
苏丹古回了一句,直接拉起瑶英。
瑶英知道事情紧急,一声不吭地跟上他。
缘觉应是,抓着引路人,问:“将军,怎么处置他?”
引路人瑟瑟发抖,求饶道:“我以佛陀立誓!我们国主绝没有设下陷阱!你们是佛子的使者,我们国主怎敢陷害诸位?诸位好汉饶命!佛子慈悲为怀,你们错杀了好人,佛子日后知晓,一定会怪罪你们的!”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有人高喊着“那边有人”追了上来,刀光闪烁。
苏丹古抱起瑶英,道:“一起带走。”
缘觉点点头,抓着引路人飞窜到一处院墙上,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
另一边,苏丹古抱着瑶英掠过一排排屋脊,利落地甩开追兵,落到一处僻静的窄巷里,喊杀声已经听不见了,井旁系了一匹马,他带着瑶英上马,两人共乘一骑,驰过幽深的巷道,在一处街角停了下来。
不远处人声鼎沸,火光冲天。
瑶英顺着苏丹古的视线看去,手脚冰凉:那是驿舍的方向!
第69章 生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