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圆看不懂他,但还是要多句嘴:“雍王再下流,你也不能随便动。他要是怎么你了,你实忍不了,借把刀…要牢记,你现在是人夫人父,得爱干净,非万不得已不要脏手。”
这些话还算中听,楚陌轻嗯了一声。
景易到汪香胡同,还有些怯步。也是有缘,再遇杨小爷。只这回杨小爷没拿长杆大刀,而是身背了个大包袱,他这是要做什?
“皇上万岁。”杨宁非想将大包袱放下,但包袱还没触地,又被甩回背上。不行,不能放地上。
“你被赶出府了?”背这么大包袱离家,景易眨了下眼:“带银子了没?在外行走,没银子不行。”
杨宁非摇了摇头:“小子不是离家,就往小楚府去一趟。曾祖母着小子给大师送些衣物和银两。大师与小子祖父提过一回,说他徒弟不是很孝顺。”
楚小叔的名声,全被景家人给败完了。老的说他不孝顺,小的说他抠抠索索。贵客驾临,只得两口茶水,连顿三菜一汤都舍不得。
到底是一个祖宗,景易突然间不怯步了:“走,咱们去见方圆大师。”一手搭在杨小爷背着的大包袱上,“你说善之怎么可以这般?大师对他倾囊相授,他怎就连两身僧袍都舍不得?”
听着皇上絮叨着楚小叔的不是。杨宁非决定一会送完东西,就回府知会厨房,晚膳准备精细些。
进府见一群人迎来,景易赶紧抬手打住:“诸位别多礼,朕是来见…”不在这的那两位祖宗。
吉安首先侧身让路,笑着道:“大师在小书房,皇上请便。”楚镇中几人也往边上站。
“好。”景易转头向杨小爷:“透个底,老太君给准备了多少银子?”他就带来六身僧袍,看杨小爷背着的大包袱,里头估计不止六身。
景程隐是他家祖宗,不是永宁侯府的。
杨宁非还真不知道,掂了掂包袱:“应该不少,小子曾祖母手面一向宽。”
你骗谁呢?老太君最会精打细算。景易伸手向小尺子和庞大福,他是一个铜子都没带。
“皇上…”小尺子脸红:“奴才们出来办差,从来都只带点碎银。”
“碎银就够了,方圆大师乃出家人,给多了他未必肯要。”表个心意就行了,景易说的是一本正经:“身为晚辈,朕不能影响方圆大师的向佛之心。”
小书房里在细听屋外的方圆,嘴角一抽,与楚陌道:“他可真孝顺。”如此也好,合了他的意。本来,他与景氏也无什干系了,回京里,只为三件事。一、进奎文。二、看看小虎子,吃百日宴。三、不孝徒在北漠王庭缴获的两只海东青雏鸟。
进奎文…像了妖僧应天。妖僧应天,原名黎应岷,黎朝末帝第六子,师从黎朝国师凡尘。这凡尘是他师父正同的师兄。应天与黎永宁…是同父异母的兄妹,他们胆子倒大,竟敢跑来京城。
黎永宁的胆子何止大,简直胆大包天。其此刻正在槐花胡同贤王府寿山岭的中心石亭里。
断掌苍发老者跪地上禀:“公主,咱们多年经营折了九分,楚陌万不能再留,他的心思太深了。”
“本宫的错。”黎永宁身背着七弦琴,面上再生不出一丝笑:“六哥留言,谢紫灵三奇命。本宫决意…帮她。”
“怕是不成。”梅余馨从一斜道来:“公主,刚刚得到的消息,谢紫灵和雍王遭人暗算,在东城羲和园成了好。”
遭人暗算?黎永宁闭目咬牙:“楚陌,这可是你逼本宫的。既如此,那本宫就不与你客气了。”蓦然睁开眼。“楚陌的那批战利到哪了?”
第99章 再辱
“到伊犁了。”梅余馨抬手算计了下:“不遇阴雨, 大概还有八日便可抵京。”抬眼望向隐露怒意的公主,扯唇婉笑,很是意味深长地说, “那批战利可不少,听探子来报, 车队排出老长呢。”
断掌老者看了一眼梅余馨,心头一动:“公主, 楚陌此人极贪极狂肆,自打仗到现在,所得战利分毫没给景狗送。战功累累的永宁侯府可是送了近半。”
“正常, 有景程隐在上顶着, 景帝能拿他如何?况且, 现下不安稳, 景帝也舍不得这把刀。”可景程隐年纪摆在那, 又能护他多久?黎永宁不知想到什,眉眼间的冷肃消散尽,莞尔道:“你们倒是提醒了本宫。”
自古以来, 没有一个皇帝是不多疑的。
一圈飞鸟自上空过, 梅余馨见公主展颜,轻舒一口气:“那批战利…”
“自是不能放过。”黎永宁捻着指上的薄茧,幽幽道:“咱们的财路都快被断绝了, 库中银钱也撑不了多久,总得想些法子丰盈库房。”
梅余馨煞有介事地点首:“楚大将军领三十万北伐军杀得漠辽几十年内都无还手之力。虽北伐军尚未班师回朝, 但楚大将军将权势滔天却已分明。谁能想到…有人敢劫他的战利?”
是这个理。黎永宁唇角飞扬:“赟哥,好好部署。咱们也学一学景帝擒赵子鹤那招,出其不意。正好楚大将军的嫡长要满百天了,本宫不看他…”低垂眉眼, 语调低沉,“看景程隐,也该送份厚礼。”
“是。”
断掌老者起身,退后两步,走往左侧斜山道。
待亭中只剩两人时,黎永宁抬首望飞鸟。三易庵没了,再看景帝这两月的作为及凶狠,想来是三十年前闳卫府的那事被揭了。三十年前…两滴清泪自眼尾流出,她也不想的。
那些也曾是她黎朝的子民。为大计为长远,她不得不狠下心…
“公主,少主已经被景狗关了两月了。”梅余馨有些担心:“咱们是不是该想想法子了?”还有远光和远阳…皇帝现在到处拿人,她是真怕累及孩子。
黎永宁叹气:“不急,让他在宗人府大牢里再待些日子吧。”待在里头,他心里应是好受的。毕竟宗人府大牢…是关皇亲国戚的地儿。“楚府最近还没动静吗?”
“不清楚,反正不见楚吉氏有出府。”梅余馨真真是服了那人:“楚陌归京,景狗也没撤去楚府附近的暗卫。再加围着的三家,汪香胡同想飞进只苍蝇都难。”
转眼扫过周遭,她都有些无力。公主总说最危险的地儿往往最安全,可也要进得去才行。
“好耐性啊!”
楚府小书房,景易跪地,无奈地看着盘坐在摇椅上闭目念经的那位。一个能在永宁侯跟前道徒弟不是的老头,怎么可能会六根清净?他决定再磕几个头…若曾伯祖还不理他,就别怪他使小性子了。
咚咚咚,又是三叩首。别听声音怪大,实则隔着毯子,也不是很疼。景易直起身:“这些年,您老人家去哪了?家里很惦记您…”
我去哪了,你曾祖、祖父、父皇、你会不知道?别跟他耍滑,若不是已经死了的几个还算勤政为民,他都不会管景氏死活。不管景氏死活,他就不会死皮赖脸地上赶着给臭小子当师父。
他晚景凄凉,全是拜景氏所赐。
“曾伯祖…”景易挪膝扑上去,紧紧抱住大师,两眼一夹,泪就下来了。
听着这哭嚎,背手站在门外的楚陌不禁蹙眉:“皇上,您声小一点,小虎子才睡觉不久,别吵着他。”
听到话,景易哭得更是悲伤:“曾伯祖,易儿难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