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佩君脸色骤然一变,却没能躲开,只觉得这一击将她的魂魄连着魔气一道炸得晃荡起来,几乎直接从附身的身躯上被踢了出去,几乎用尽了全力才死死稳住。
她身上狂乱向外溢出的魔气更多了。
——再来第二次,她就完了。
谢佩君脑中清晰地闪过了这个念头。
即便只是一缕魂魄被黎清抓住……也等同于本体被黎清找到位置。
黎清真要追杀一个人,天底下有第二个人能活下来?
时间紧迫之间,谢佩君根本不及多想,张嘴便急促地道:“冬夏究竟是谁?”
“……你不必知道。”黎清终于开了口。
谢佩君暗中松了一口气,她飞快转动着头脑,口中吐出似是而非的挑衅话语:“我觉得她似乎有点像一个死了三年的人。”
黎清静静地看着她:“你知道了什么?”
谢佩君咽了口口水,强迫自己在神魂震荡中维持住一分坚定的理智:“我知道什么?我知道你对妖女的态度根本不是世人所知的那样。”
一开始是胡扯八道,但说着说着,谢佩君居然从这胡说八道中捕捉到了一丝令人细思恐极的灵感。
“冬夏根本不是替身或傀儡,”谢佩君震惊地看向黎清,“她根本就是——”
黎清的剑尖动了动。
他已确定眼前的魔修不能再留了。
被死亡预感攥住的那一瞬间,谢佩君的浑身肌肉几乎都被恐惧锁死。
就在谢佩君竭力思考着最后的转圜之法时,她察觉到了远方问天门的方向传来了自己的魔气的细微波动。
——是她用法诀驱使的红雀贸贸然闯入了黎清的洞府。
黎清的神情几乎也是同时停滞了一下,被洞府中突然的变动吸引了注意力。
谢佩君咬破舌尖,抓住这一瞬间的空隙将自己的魂魄魔气都从附身的女弟子身上抽了出去,在原地化作一团黑雾弥散开去。
这举动简直与自爆无异,即便真的逃离,也是重伤的下场。
等黎清确认过闯进自己洞府的只是一只普通的鸟后,一招手便禁锢住了黑烟,但逐渐淡去的烟雾中显然已经没有了那魔修的魂魄。
他垂眸将魔气从烟雾里分离出来,施了一道繁复的追踪法诀,却半路中断。
中断并不代表着法诀失败,而是恰巧说明了另外一件事情。
这人就藏在已封锁入口的魔域之中。
黎清没有再去追。
一来魔域太远,二来此人重伤遁走,光是养伤就不知道要花多少年。
黎清虽然不知道未来是否会有更多的魔修乔装打扮想要接近失忆的冬夏,但至少这一次的危机,他算是度过了。
……
冬夏见到一只红雀拍打翅膀进入自己房内时还有些好奇。
——这是她第一次在黎清的洞府内见到有小生灵闯入其中。
红雀一点儿也不怕生人地飞到冬夏面前时,她才看见对方的两只爪子里抓着一件金灿灿的东西。
冬夏歪头看了看,试探地朝红雀伸出了手。
红雀两只爪子一松就把金灿灿扔到了她的手心里。
原本不过鸡蛋大小的面具在接触到冬夏的瞬间便膨胀了数倍,她吓了一跳,险些脱了手。
金灿灿变到有人脸大小之后,冬夏才发现这恰巧是张面具,只不过掉在她掌心里时是背面向上的。
冬夏拿起面具,随手地翻了过来。
看清面具模样的瞬间,已经半个多月没再出现的头疼尖锐地席卷了冬夏的理智,将她站立的力气都剥夺了一大半。
比上一次更多、更清晰的画面轰然出现在她脑中,掷地有声。
正好这一日顶替谢佩君来陪冬夏的女弟子来了,见到冬夏捂着头摇摇晃晃险些跌倒在地的模样,震惊地上前扶住了她:“冬夏,你怎么了?”
“没事,”冬夏细若蚊吟地道,“我想喝点水。”
女弟子赶忙应声去桌上倒水,而冬夏则反手将面具塞到了自己身后的椅子底下,又撑着椅子勉强站了起来。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却理所当然地照着直觉去做了。
女弟子端着水回过头来,赶紧将冬夏扶着坐到椅子上,又将杯子递给她,担忧不已地摸了摸她的额头:“听说你体弱多病,祝师叔祖都来看过你两回了……是不是上次被魔气冲撞,身体受了什么暗伤?仙尊呢?我去替你寻祝师叔祖来?”
冬夏轻轻地摇了摇头,脸色苍白地道:“老毛病,过一会儿就好了。”
女弟子哎了一声,动作轻柔地擦去冬夏额际冷汗,有点手足无措:“我想起来了,刚刚又有魔修的气息出现,仙尊应当是去追捕那人了,很快便会回来……啊!”
她恍然又惊恐地啊了一声,像是终于联系起了什么似的。
“那魔修就附在谢师妹身上,不知道在问天门内潜伏了多久,她正好多日来都同你交往密切,难怪师叔令我即刻赶来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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