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子介依然没醒,鹿把他的衣服扯下来,全部用水洗透了拧干,用匣子装着埋进了土里面。
幸好谢子介什么都没带走,鹿琼也没想好怎么处理谢子介留下来的衣物,她从箱子里拿出来,刚好给现在的谢子介穿。
陆妈妈把谢子介扶到椅子上,给他包扎好伤口,之后她和鹿琼一起把谢子介扶到鹿琼卧房的床上——鹿琼没有太多被褥,如果不处理好伤口就把谢子介移过去,带着大量血迹的被褥可不好处理。
她没有贸然去江家铺子取黄金,一来谢子介照顾她那么久,她照顾谢子介还不需要别人付钱,二来也是现在不管去哪里都是不安全的。
鹿琼只当作无事发生,去了自家铺子。
而到了这天下午,鹿琼也终于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商市铺子都不让开门了,两个衙役驱赶着他们回了女坊。
幸好女坊里面人还都在,几个大娘正凑在一起说话,见了鹿琼拉着她坐下来:“鹿娘子呀,你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鹿琼自然说:“我不知道,只知道铺子不让开门了。”
一个娘子道:“我也是才知道,咱们的通判大人被刺杀了,如今只剩下一口气,他那哥哥——可还是个侯爷呢,今天就要赶来府城了。”
鹿琼咽了口唾沫,不动声色地问道:“大娘可知道是被谁刺杀了?”
那个大娘浑不在意回答:“还能有谁?肯定是白九呗!通判抓了这么久的白九,白九肯定也急,唉!这些匪首啊什么的我也都不,懂就是觉得这半年天天听这个名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果然她提心吊胆了那么久“白九”,谢秀才还是被牵扯了进来。
鹿琼勉强笑了笑,附和了两句,便说急着回家。
几个大娘便挥挥手让她回去,还不忘说:“今日怎么不见陆大娘子呢,叫她出来,我们一起去打叶子牌呀!”
陆大娘子就是说的陆妈妈,因为这家人一个陆一个鹿,实在不好区分。
鹿琼笑道:“我会告诉她的。”
回去后,她告诉陆妈妈,不想让周围人生疑,陆妈妈不妨再出去和她们打打牌。
陆妈妈点点头,但很忧愁地说:“衙役们可能会来查人,咱们得给少爷找个更好的去处。”
这种感觉是很复杂的,长久以来,都是谢子介照顾鹿琼。
谢秀才无所不能,谢秀才神秘莫测,但是此时此刻昏迷过去的谢子介,却仿佛是任人宰割。
他只能依靠鹿琼。
鹿琼想到了阶草寺,那是个藏人的好地方,只是大师父说了让她近日不要外出。
不对,鹿琼突然明白了,大师父若不是知道些什么,又怎么会这样和鹿琼说呢?
那就更不能去了,大师父很明显也自身难保。
鹿琼沉思了一会儿,无奈道:“先把谢秀才放我屋里吧,暂时也没什么办法。”
如果真的查到了女坊,她就只能带着谢秀才想办法出城了。
她得保护好谢秀才。
只不过天无绝人之路,鹿琼暂时不用担心衙役来查人了,因为府城的诸位大人很是高兴迎接石侯爷,举办了好几场宴会,而那位侯爷似乎暂时也没有为弟弟报仇的意思,反而在宴会中流连忘返。
这是全城人都知道的,因为石三郎严了那么久的宵禁,最近因为石侯爷要看府城夜景,还要与民同乐,居然放松了。
虽然这样,鹿琼依然很谨慎,她和陆妈妈都做着和平日差不多的活,再偷出时间去照顾谢子介。
谢子介是一个非常安分的病人,既不发热也无其他的反应,每日就是昏睡着,鹿琼把江六给的药膏给他涂了,这几日身上的伤口就不再渗血,开始结痂。
她也是这时候才发现,谢秀才虽然说是书生,但身上其实很多伤,不像是普通书生,她在内心苦笑,谢秀才和白九的关系,可能比自己想象的还深。
不过鹿琼居然还有个意外之喜,她在自己卧房的下面发现了地洞,虽然小,但是也足够绰绰有余的藏下两个人。
这地方非常隐蔽,要不然也不会鹿琼这么多天都没发现了。
这估计是谢子介给鹿琼和陆妈妈弄的,但对于现在的鹿琼来说,更大的好处是,若真的衙役来查人,那么她可以把谢子介先放进去。
保护好谢秀才,鹿琼想,等谢秀才醒来,一切都会好了。
石侯爷终于想起来查人了,不过或许是认为这种江湖人士是要藏到三教九流中去的,女坊并不是很符合他们的要求,衙役也查得很不上心,鹿琼就这样轻松躲了过去。
这让鹿琼稍微放下一点心,但想到谢子介已经昏迷快五天了却依然没有醒来,这些天只能靠鹿琼和谢妈妈给他灌些米汤,鹿琼心又沉重了。
谢子介两颊越来越消瘦,若他依然不醒,接下来还能不能醒来,鹿琼也不知道——现在的情况,她也没办法找郎中的。
鹿琼夜里睡得都不好,这阵子她和陆妈妈轮流守夜,不能让两个人都睡着,就在此时鹿琼忽然明白了,为什么谢子介有时候会一个人深夜独自看月亮。
可能并不是因为月亮有多美,而是满腹心事睡不好觉的时候,夜里除了天上的月亮,也没什么好看的。
而这天,就在鹿琼看月亮的时候,她听见了身后传来了一声轻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