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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琼不会轻易评价别人的选择,人人都有自己的路,她和谢秀才的婚姻戴上权宜之计四个字的时候,就已经也够荒唐了,直到现在她也谈不上喜欢俞五娘,但听到还是心生感慨。

她们沉默着回到府中。

*

俞县令一家肯定还有家事要谈,鹿琼就和谢子介早早告辞了,这天明月光辉,鹿琼转头,就看见谢子介在一片柔和的月华里。

其实这段日子,鹿琼觉得谢秀才已经活泼了一点,有了人味儿,像陆妈妈口里的少年谢子介了,可今天晚上的谢子介,又退回了他孤冷的月光之中。

她想了想,问谢子介:“谢秀才,能教我唱早上那首歌吗?诗三百里那首。以前从没听说过诗也能唱呢。”

诗三百本来就是歌谣,只是随着朝代更迭大部分已经失传,谢子介依然在那片月光里浅笑:“这有什么不可以的,大部分人是不会唱了,因为还要发古音,调子也少了很多,我也是跟着长辈会一两首曲子。”

鹿琼并不知道,只有治学诗经广博的大儒,如谢子介的祖父,才能做到这一点,她只是眼睛亮亮的,跟着谢子介唱那婉转的古音。

那片月光终于暂时败下阵来,谢子介不再是一身孤冷了,而踏进家门那一刻,鹿琼正了脸色。

“谢秀才,我有件事要跟你说。”

“嗯?”谢子介示意她说。

“我以后不能再叫你谢秀才了,你说,我叫你什么好?”

第25章 称呼,宫女之役

陆妈妈已经推开了屋门, 准备出来迎迎鹿琼和谢子介,听到鹿琼的话,又缩回了脚步。

叫秀才, 也没什么问题,那些官老爷的家眷,直接叫夫君“将军”、“相公”的还少么?甚至有些夫君还没有官至宰相的,也会在府里叫一声相公, 算是求好兆头。

甚至这些年,就连平常百姓家里, 也会叫一声“相公”。可见这样的称呼, 一点也算不上不亲近的。

可鹿琼想叫得更亲近, 陆妈妈肯定喜闻乐见。

于是陆妈妈吹了灯,暗想今晚怎么也不能出去,蹑手蹑脚回去睡了, 让鹿琼和谢子介尽情商量。

而正屋里的谢子介张口欲答,又被鹿琼拉进了他俩的屋子。

“陆妈妈还在那边呢,”鹿琼很严肃,“这可不能让陆妈妈知道。”

谢子介想起刚刚极其细小的脚步声,失笑,陆妈妈恐怕是不会出来的。

但他也没有反驳。

两个人坐定, 鹿琼又郑重的强调了一遍:“谢秀才,这样可能会被别人发现的。”

其实谢子介并没有在意这件事,夫妻之间如何称呼,哪有什么定论,比起把婚姻大事当做权宜之计,称呼做丈夫的叫做“秀才”,实在是太普通了。

鹿琼只是心虚而已。

如果鹿琼是不想叫他谢秀才了, 那换就换了,但是鹿琼现在明显是怕别人发现什么,谢子介就觉得没必要。

他温声道:“你不用怕被发现。”

鹿琼欲言又止,大概准备了一堆道理都被堵住了,最后闷声道:“好,那我听你的。”

罢了,谢子介揉揉眉心,若换一个称呼鹿琼就安心了,那么换一个称呼也可以。

他也有些好奇了,鹿琼到底想叫他什么。

他问道:“那琼娘觉得该怎么说?”

鹿琼沉思了一会儿,问道:“谢秀才,你在家中排行什么呀?我见他们叫大郎、二郎的很多。”

排行什么?这一辈里他排行十三,江南谢家的谢十三郎,但是这是不能告诉鹿琼的,这样子叫可要比谢秀才三个字引起的纰漏多太多了。

他摇摇头说:“我家中不讲究排行的,我自己也不清楚。”

鹿琼犹豫了一会儿,纠结的唤了一声:“夫君。”

她声音脆脆的,又因为腼腆生涩,便多了一分柔和,这一声并不高,反而低的仿佛山间的叶子被风吹动,仔细听才能听到。

但这一声太陌生,让谢子介心里动了一下,而鹿琼的耳朵也一下子红透了。

她想说什么,又开不了口,最后才道:“这样不行。”

鹿琼否决了:“哪有这样子叫的呀,除非是新婚的夫妇。”

的确,这样叫十足的羞涩,仿佛是少女刚刚动心,他们成婚也有小半年,已经不适合这样了。

谢子介还没开口,就见鹿琼又顿了顿,鼓足了勇气又脆又响的叫了一声夫君。

这一声那可是响亮极了,称得上掷地有声,就是不像叫丈夫,反而像是江上的纤夫在喊号子,谢子介努力忍住不笑,可忍的功夫不到家,眼中已经笑意满满。

鹿琼有些沮丧了。

连续唤了两声都没达到想要的效果,鹿琼决定不叫夫君了,她想了想,又换了种见过的叫法。

“官人,”她柔声道。

谢子介微怔,他的母亲白氏就是这样叫他父亲的,如今从鹿琼口中说出,又让他生出一种不知道如何描述的滋味。

鹿琼觉得这样叫似乎很好,于是连着又叫了两声:“官人,官人。”

她声音还带着一点的喜意,尾音微微上扬,又清又润,如玉石相击。

那声音明明清亮,在谢子介听来却又柔和得过分,一时间他耳朵里只剩下了那雀跃的“官人”。

鹿琼那双圆眼看着谢子介,眉毛弯弯的,那一瞬间没有理由也不想找理由,谢子介很想摸摸她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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