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子介就笑,鹿琼的确是心细如发又聪敏,鹿琼总觉得她是因为被谢子介救下才有了机遇,可谢子介看来,只要鹿琼不死,肯定会有大成就的。
他才会幸运,有过这样一段美梦。
不过谢子介倒是建议鹿琼不要先只想着商队还需要什么,先把手衣生意步入正轨。
鹿琼觉得非常有道理,所以刚刚找了这样的借口,其实也怕谢秀才说她贪心,尽管她这段时间出来,其实不是为了新的生意的。
她想给谢子介买个礼物。
幸好谢秀才也赞同了她的说法。
要真说起来,鹿琼来瓦舍的次数是很不少的。
别人看耍子,她看看耍子的人,这里人多人杂,什么人都有,最方便她观察。
可像现在这样,看耍子真的就是看耍子,还是从来没有的事。
谢子介比她高不少,能把她护得严严实实,他还一副堪比冰泉的好嗓子,讲的头头是道。
宝丰县的瓦舍其实并不大,但也许是临近新年,该有的也都有,吐火的,碎石的,捏糖人的,鹿琼一时间甚至不知道眼睛往哪里放好。
假如来这里不是为了活命,也不是为了挣钱报恩,那她该干什么呀?
鹿琼正踌躇不前,手里突然被塞进了一个糖人。
她抬头就对上谢子介的眼睛,桃花眼犹如黑玉,正看着她。
说是糖人,其实两只相互依偎的小鹿,老师傅手艺不错,小鹿娇憨可爱,鹿琼越看越喜欢,根本舍不得吃。
“糖会化掉,”谢子介说,“回来可以再买。”
那就只能吃了,化掉太可惜了,鹿琼看着谢子介,用眼神示意:不能再买了!要是再吃一次更心疼的。
看着那双瞪过来的圆眼,谢子介笑得偏过头去。
笑是不敢笑够的,稍微缓了一点,谢子介就正了神色,谢十三郎去的地方太多,宝丰县这个,规模就显得小了。
不过小也有小的好处,谢子介想,可以一个一个慢慢玩。
瓦子里什么都有,各种杂耍艺人卯足了力气展示花样。
走绳的,踩高跷的,胸口碎大石的,吐火的,甚至还有说书的,鹿琼根本不知道去哪,只好紧紧拉着谢子介,任由谢子介一个接一个的给他介绍。
这人也多亏了一张俊脸,以及声音不高,不然就他这看一个花样给鹿琼讲一番原理的做派,早就有人要来打了。
但书生温润,还护着怀里的娘子,周围人都很善意的避开。
鹿琼无暇顾及那些人,她现在觉得真的太有趣了!
而且最有趣的是谢秀才的讲解。
鹿琼听得连连点头,不知不觉手里就塞了一堆东西,糖人泥塑还有别的小玩意儿,她哪个也不舍得放手,每一个都觉得无比可爱。
一个小小的面人被塞进鹿琼手里,那是仿着鹿琼样子做的,圆眼乌发,小小的仰起来头。
鹿琼接过,和那小人对视。
她记得鹿慧和鹿秀也有这样的面人,鹿家是殷实富农,每年朱氏都会带着鹿慧和鹿秀去城里看热闹,小时候她看见姐弟俩互相抢对方的面人,心里实在羡慕。
这么多年过来,她早忘了那时候的事,可今日突然又被勾起,然后再无遗憾。
她也有家了,哪怕是一场短暂的梦,也是无比甜美的。
谢子介不是缺钱的主,见到什么都会买下来,好像要把鹿琼之前十几年缺的玩乐一天给补齐,他花的眼皮子都不眨,鹿琼心却沉沉的坠下去。
二两银子,这是鹿琼手里最多的钱了,可对谢秀才来说也不算什么,那么她给谢秀才挑的礼物,现在想来会不会太廉价?
谢秀才那么好的人,一定也不会表现出来不喜欢,这让鹿琼更难受了,就因为计划得好,她给礼物找了很多送出去的理由,现在一个个理由压下来,才更让人懊丧。
它真的配得上那些送出去的意义吗?
一只手拎走她怀里的小玩意儿,鹿琼一惊,抬头就看见谢子介不知道从哪找了个包袱皮,把那些都装了进去。
“本来就是让你来玩的,”谢子介道,“抱着这些这么能好好玩。”
他肩膀微展,护住鹿琼,见鹿琼似乎兴致不高,关切道:“可是累了?旁边有茶坊,咱们可要去歇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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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子介自然不会带鹿琼去江六的茶坊,而是找了间书生们说过手艺不错的老铺子。
他早就想带鹿琼出来玩了。
那日江六去找鹿琼时,谢子介就在深处茶坊中,江六不是江大,没什么心机,精明也是浮于表面的,好奇心也重,他只要不经意提上说两句,江六自然会去问鹿琼。
谢子介知道,被鹿琼一次次改过的手衣,足够入江六的眼了,和行商做生意,也是对现在的鹿琼来说最好的选择,生意是肯定能做成的,但万万没想到的是,鹿琼并没有继续和江六聊下去,反而自己找了门路。
谢子介就去打听了下晓春商行,听到王伙计提起来鹿琼来城里,每回都疲惫匆忙时,轻轻挑了下眉毛。
“我俩也算是一起长大的,我了解她,”那个小伙计憨笑,“琼娘从小就是个稳重孩子,别人在玩的时候,她已经在做工了。”
这么说起来,谢子介想到,在瓦舍的鹿琼的确是有些局促的。
可哪个孩子会不爱玩呢?这个伙计根本不了解,谢子介在心中驳斥,稳重都是被逼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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