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氏看他气色不错,稍稍放心了些,推他道:“你出去吧,留着王爷一个人在外面太失礼,即便他不怪罪,心里也会有想法的。”
薛云舟点点头,临走前又拉着她低声问:“娘,我问你个事。”
“说吧。”
“那个,是关于爹的……”薛云舟见她脸色微变,忙解释道,“我就是打听一下,侯府是不是特别缺钱?”
康氏缓了缓神色,道:“以前是不缺钱的,现如今我就不知道了。你问这个做什么?”
“就是好奇。”薛云舟想了想,又问,“那娘知不知道,侯府有什么地方支出特别大?”
康氏回想了一下,摇摇头:“这倒是没听说过。”
康氏离开侯府已经好多年,薛云舟原本也没指望能打听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因此并不如何失望,帮康氏淘了米下了锅就出来了,想到一会儿要用到小葱,就又去院子里掐了几根葱,刚站起身就听见隔壁出了些动静。
薛云舟转头看过去,见杀猪婆满脸焦急地大步朝自己走过来,扯着嗓子喊:“云舟!云舟!”
薛云舟头一回听见她叫得这么客气,因知道她市井气很重,便猜到是有求于自己。
果不其然,杀猪婆跑过来一把拽住他的胳膊,红着眼眶焦急道:“云舟,你帮帮我!我儿子烧得神志不清了,你身份尊贵,一定认识医术高明的大夫!还请你帮帮我,我怕再迟一些,我儿子会……”
薛云舟一惊,她儿子似乎才三四岁,这么小的孩子一旦发起高烧来,一个不慎就会留下严重的后遗症,更何况在古代,医疗条件差很多,碰上这样的事,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你等等,我去问问王爷!不会有事的!”薛云舟安抚了一句,急忙冲进屋子去找贺渊。
贺渊已经听到动静准备出来看看了,一见他就问:“要找大夫?”
“是。”薛云舟点头,将手里的葱往桌上一扔。
贺渊道:“太医是不可能了,不过府里有大夫,医术也不差。”说着就走出去将何良才叫到身边吩咐了一番。
何良才心里震惊不已,他跟着贺渊已经有二十多年了,从没见他露过仁慈之心,更何况面对的还是这些低贱的市井小民,不过他到底经历过风浪,很快就恢复镇定,连忙叫来躲在暗处的护卫之一,让他回府去把大夫接过来。
杀猪婆没料到事情会如此顺利,她原本对这位摄政王是万分畏惧的,可此时心急儿子的病情,一时也顾不上了。而且不管最后结果如何,这位传言中无比暴虐的摄政王都对他们家有恩,她已经做好了借辆推车把儿子送过去的准备,没想到对方竟一个命令直接把大夫接过来。
这叫她如何不感恩?
杀猪婆连忙将秀才拉出来,夫妻二人齐齐跪倒在地,对贺渊千恩万谢。
薛云舟看杀猪婆沾满风霜的脸上泪痕交错,心里突然涌起一股难言的伤感。他穿越到这个莫名其妙的古代,一直都觉得自己悬在半空中,游离在世俗之外,总有种旁观一切的疏离感,可现在看到一贯坚强的杀猪婆哭得像个泪人似的,突然就觉得自己在这个世界落地生根了。
不管他情愿不情愿,周围都是些活生生的人,有着各自的喜怒哀乐,而他所处的这个国家,虽然京城还算安稳,可外面早已经生灵涂炭,随时都有可能对自己的生活造成影响。
他如今就是一个古人,即便他有现代人的思想,可他与这个世界再也没办法剥离开来。
贺渊见他怔怔发呆,在他脑后揉了揉:“回屋等。”
薛云舟跟在他身后走了两步,下意识摸摸后脑勺,盯着贺渊的背影再次露出迷茫之色。
贺渊听不到身后的脚步声了,回头朝他看一眼,又走回来一把拽住他手腕,拉着他就走进了屋子。
大夫很快就赶了过来,康氏不放心,也过去看了看,见大夫检查完说了句“不会有大碍”,所有人都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