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上的花瓣落尽,又掉下两根红色的绸带,那衣着火辣的舞姬双手握住绸带,婀娜娇躯在绸带的带动下飞舞起来,衣袂飘飘,宛如天女下凡。
没有人注意到,有一把鲜红似火的长弓,顺着那红色绸带之间滑落下来。飞舞间,波波娜一把握住了长弓。她双脚踩在舞台上,迅速地从绸缎里面抽出三根长箭!
拉弓,瞄准,放箭!
三个动作,一气呵成!
三根长箭势如破竹般穿透了空气,朝着高台之上并坐在一起的三名君王直直地射了过来。
总统令发现不妙,大喊道:“是南宫仙!快保护君上!”
然,此时已经迟了。
三名君王听到总统令的惊呼声,他们动作整齐地同时抬头,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出了什么事,胸口便中了一箭。
临死前,三人只看到一道红影顺着那红绸带躲进了木盒子里...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也太突然,待总统遣护卫队朝那木盒子放箭时,木盒子已经从里面被关上。而躲在暗处操控着那木盒子的人,已经将藏着南宫仙的木盒子从围墙上空给移走了...
眼睁睁看着南宫仙就这么逃走,总统令气得脑袋都嗡嗡作响。
——太平五年春,镇北将军南宫仙扮作舞姬潜入羌国京都,刺杀羌国、姜国、陈国三国君王,并顺利突出重围,史称‘诛三君’!
三国君王一死,联盟军队余下十四万将士军心大乱,被南宫仙坐下十二铁骑手率余兵八万打得落花流水!于战场上,逐日大军斩杀敌人六万,降服两万,流窜逃亡六万!
这一战,在历史上被称之为‘封神之战’!
太平五年夏,南宫仙率十二铁骑手返回京都受封加爵。太平帝龙颜大悦,封南宫仙为镇国大将军,赐镇国大将军府邸一座,名下十二铁骑手皆封为将军,并赐府邸,赏赐珍宝无数。
那一年,南宫仙不过二十三岁!
搬家入新宅那天,天子亲临镇国将军府,执笔在匾额上写下‘镇国大将军府’六个字。那一天,将军府热热闹闹吃了一顿乔迁饭。
深夜,亲朋好友都离开了,南宫仙也喝得有了几分醉意。她回房去洗漱,正要宽衣,便听到房门被打开。
南宫仙以为是莹儿进来了,她说:“莹儿,水温有些高,再去帮我打些热水。”
身后的人没有说话,脚步声朝她逼近,每一步都很沉。
南宫仙警惕回头,就看到了午饭后便离开了的独孤桀。南宫仙赶紧将褪至手肘处的衣裳重新穿好,回头朝独孤桀福了福身,“陛下,您怎么来了?”
独孤桀没说话,他走到南宫仙身后,帮她脱了衣服。
距离上一次这般亲近,已过去了五年。
南宫仙的娇躯在隐隐的颤栗,她不敢动,也不敢说话。独孤桀抚摸着南宫仙背上那些深一道浅一道的伤痕,他心如刀绞。
“仙儿。”独孤桀将她抱住,他说:“朕很想你。”五年不见,他想她快要想疯了。
南宫仙在他怀里轻颤娇躯。
“仙儿,北方战乱已平,近二十年内戎狄贼子是不会再发起第二次进攻了。你,可愿意留在京都,陪陪我?”
南宫仙这次回来,的确打算留在京都。
她愿意留在京都,却不能明目张胆地陪着陛下,虽然她是陛下的臣,是洛王朝的镇国将军,但她也是女人。男女有别,她又怎能时常陪伴在独孤桀的身边呢?
知道南宫仙有多心狠,独孤桀不禁苦笑道:“我没几年可活了,周神医给我看过身体,我的身体,就快撑不住了...”
说话时,独孤桀咳嗽了起来。
南宫仙担忧地转身看着他,才发现独孤桀咳出的痰里面有血丝。南宫仙大吃一惊,脸色剧变,“陛下,您怎么了?”
独孤桀在南宫仙的床边坐下,他喘着气,说:“朕的身体越来越不行了,去年冬天差点就倒下了,要不是周神医在宫中守着,我可能就看不到你了。”
去年冬天北方戎狄蠢蠢欲动,独孤桀怕南宫仙知道自己身体情况后会乱了心,就没让灵霄将他病重的消息通知给南宫仙。
南宫仙闻言大惊,“周神医也没法治好你吗?”
“不能。”独孤桀又咳嗽了一阵,才说:“儿时身体被伤得太重,体内毒素还没全部清除,这些年能熬过来,已是我命硬。”
他朝南宫仙伸出右手,南宫仙这次没犹豫就握住了独孤桀的手,与他一起坐在床榻边。
独孤桀拍了拍她的手,他说:“太子今已13岁,该传授给他的,我都传授了。他日,他日若我撒手人寰,还望仙儿多看着他些。”
“他还年幼,难免会犯错。但他是未来的帝王,普通人可以犯错,天子不能错。仙儿...”独孤桀又咳嗽了,南宫仙赶紧给他顺背,她说:“陛下慢些说,别着急。”
独孤桀紧紧握住南宫仙的手臂,他取下腰间那块龙纹玉佩,将它交给南宫仙。“仙儿,此乃真龙玉佩,见玉佩如见天子!”
“若胜儿不听你话,做错了事不肯认错,那你便替我好好收拾他。”
南宫仙紧紧捏住了真龙玉佩,她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才点头应道:“陛下请放心,臣定当好好看管太子殿下,努力让他成为像圣上一样的明君。”
独孤桀笑了起来,“你答应了,我便放心了。”
独孤桀抬起手至摸了摸南宫仙的脸颊,他感慨道:“那年长安街初识,你刚满十四,一晃,咱俩都认识九年了。”
南宫仙想到那一幕,也笑了。
独孤桀将她手按在自己的胸口,他说:“那日你问我,是想要跟你情定终生,还是风流一场。”他捏着南宫仙的手,用力地锤了锤胸口,才说:“我独孤桀,是想要跟你情定终生的。”
南宫仙再也绷不住情绪,趴在独孤桀的腿上哭了起来。“陛下,您不要再说了,我都明白。”
“你不明白,你不明白,你不明白我有多恨我自己。我为什么就不能有个好的身体呢?我不仅仅想要成为一代明君,我还想要当一代枭雄!如果可以,我也想在大战来临时御驾亲征,我想要跟你并肩作战!”
“可我这破身体!”独孤桀锤了锤他的双腿,绝望地叹道:“仙儿,要有下辈子,我一定要有个健康魁梧的身体。保家卫国交给我,你只需要开开心心的过日子,像后宫中那些妃嫔一样,赏赏花,养养身...”
那一晚,独孤桀拉着南宫仙絮絮叨叨说了许久,最后是在她的闺房里睡过去的。
翌日,独孤桀吃了早饭才回宫。
他走后,南宫仙这才去拜见周神医。
“莫医生,你师父呢?”
莫莲生见南宫仙来,有些惊讶,“将军可是身体不舒服?”
“并不是,我有些事,想要请教老先生。”
莫莲生便说:“师父在休息,将军请稍等,我这就去请师父过来。”
“好。”
莫莲生将周神医请来后,便给南宫仙倒了一杯茶。南宫仙端起茶杯,瞥了莫莲生一眼,才说:“莫医生,我跟你师父有些话想说,烦请你先离开下。”
“好。”
莫莲生离开后,南宫仙这才开口跟周神医问起独孤桀的身体情况。周神医知道南宫仙与天子关系匪浅,这才把天子的身体情况告知南宫仙。
离开周神医住处时,南宫仙步伐都有些虚浮。
独孤桀最多只有两年的寿命!
那么年轻的陛下,竟然只有两年寿命可活!
南宫仙神色恍恍惚惚的,没注意到莫莲生站在周神医家的屋檐下看着她。见南宫仙踢到了一颗石头,差点摔了下去,莫莲生忙出声提醒她:“将军,小心!”
南宫仙稳住了身体,这才朝莫莲生望过去。“莫医生。”南宫仙叫住莫莲生,等莫莲生走近了,这才问他:“莫医生,这人的器官开始衰竭了,还能活吗?”
莫莲生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随后指着院子里那株枯萎的葡萄藤。那葡萄藤边上,还有两三根生得茂盛结了葡萄的葡萄藤,莫莲生说:“这根葡萄藤的根坏了,所以它枯死了。”
根坏了,植物就死了。
器官衰竭了,人也就要死了。
南宫仙面色更虚白了一些。
莫莲生与南宫仙已是推心置腹的好朋友,他猜测问道:“将军是在担心陛下吗?”
陛下身体不是很好,这不是什么秘密。
南宫仙点了点头。
莫莲生又问道:“将军,当年...”他背负在腰后的双手用力地捏了捏,才问道:“当年将军曾找我要了一味药,那个人...那个跟将军好的人,可是陛下?”
南宫仙没答话。
莫莲生从南宫仙的沉默中品出了更深层的内容,他心里一片苦涩。“将军,我很心悦将军。将军,不知道小人,可有机会?”
南宫仙看了他一眼,拒绝的毫无留情,“莲生,我只把你当兄弟,当朋友,当知己。”这些年,南宫仙走哪里都带着莫莲生,以至于大家都认为莫莲生跟南宫仙有一腿。
这次回家,就连南宫夫人都在跟她询问这事。
有些误会,该澄清了。
“莲生,北方战事平息,我会在京都安顿下来。莲生你医术了得,留在我身边是屈才了,这天高海阔,你该另做打算了。”
莫莲生眼里的星光,一寸寸黯淡下去。他叹道:“这么多年了,都是我陪伴在将军左右,就算这样,也无法替代那人在将军心里的位置,是不是?”
“是!”
莫莲生再度将手捏紧了。“我明白了,将军。”
第二日,莫莲生便辞别了师父周神医,带着一笔钱财离开了京都,准备远赴蜀地。
他骑着一匹烈马来到城外,便在一条小河边看到了一辆马车。
那马车横在路中间,挡了莫莲生的去处。莫莲生不得不下了马,牵着马走到马车前,拱手问道:“不知车内是哪位大人,可否给小人让个路?”
那马车的帘子被拉开,一个身穿玄色龙纹直裾袍的男人从马车内弯腰走出来。看见这人满身威仪,莫莲生吃了一惊,忙跪地叩拜。
“草民莫莲生,叩见皇帝陛下,吾皇五岁万岁万万岁!”
莫莲生这不是第一次看到天子,在数日前,他随南宫仙他们一道班师回朝,曾在城墙之下远远地看到了一面天子的龙颜。
莫莲生想不通天子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原因,他也不敢问,就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等候天子发话。
“莫莲生。”自己的名字从天子嘴里道出来,莫莲生的骨头都有种被毒蛇舔了一口的错觉,冰冷入骨。
“草民在。”
独孤桀盯着地上的年轻人,他有些嫉妒他。嫉妒他能跟在南宫仙的身后,鞍前马后,为她分忧。
“这些年,你跟在南宫将军的身旁出生入死,辛苦了。”
莫莲生忙说:“草民不辛苦!能为大将军效力,是草民三生有幸!”
“的确是三生有幸!”独孤桀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随即让一旁作男子打扮的太监端上一碗酒来。
独孤桀指着盯着莫莲生,说:“莫莲生,这些年,你为护镇国大将军有功,朕亲赐你美酒一碗,祝君此去蜀地,一路顺风!”
莫莲生身体一僵,手指差点抓进了泥土里。
他仰起头,盯着公公手里那碗酒,面颊都是苍白的。
他心里明白,天子一定是知道了他对南宫将军的爱慕之心,这是来惩治他的。莫莲生盯着那碗酒,觉得这碗酒喝下去,他就要一命呜呼了。
见莫莲生迟迟没有动作,陈德生沉着脸问罪于他:“怎么?天子赐酒,你敢不喝?”
“草民不敢!”
莫莲生赶紧站起来,用双手接过陈德生手里的酒。他闭着眼睛将酒一口喝干净了,还得恭恭敬敬地说一句:“谢陛下恩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