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婵看去,只一眼,那搭挂在屏上的里外衣物便刺了她的眼睛。
……谢厌在沐浴?
屋里发出时不时的水声,尹婵眼皮跟着一跳,手中袍子越抱越紧。
正要扭头出去,谢厌却突然问。
“谁?”
飞珠溅玉的拨水声霎时停下。
谢厌明明还在暖室,可尹婵听着这声,却感觉是他压在自己耳边说的。
她愣在门槛,短短一息,眉眼噙上了淡淡的薄红。
立刻走也不是,愣着不说话更不是,她低了眸难免有些窘迫,不敢再望屏风,小声唤了道:“公子。”
知晓谢厌在沐浴,脑子一时出现许多画面。
这可不是她故意往发臊的地方想,实在寝屋只这么大,眼一闭,那边不止水声,连谢厌的细微动静都尽数入耳,再如何冷静,也是难为情。
暖室因她两字落下,发出极大的声响。
甚至有大汩汩的水溅落地面,尹婵只见屏风上的衣物被飞快取下。
她手一紧,跺了跺脚,紧着转身不好再看。
谢厌周身蒙着水雾,绕出围屏,快步到尹婵身后:“你来了。”
尹婵轻轻一嗯。
她还背对着,谢厌索性绕到她面前,低低的声音含着喜悦,“我醒了便想去找你,却听小厮说,你出门了。”
“到街上逛逛。”尹婵察觉到他火热的眸子。
昨日他与谢云重打架,后又说了那样一番话,以蔷薇作比,再是愚笨,也知那蔷薇指得什么。
故而再见谢厌,难免羞赧。
谢厌不大明了女儿情思,只当她误撞了自己沐浴。
他倾身,指尖抬起尹婵的下颌,目光灼灼地问:“突然过来,有什么事想和我说?”
尹婵被迫抬眸,方知他竟只穿中衣,未着外袍。
白色绸料的中衣披挂在肩上,衣襟轻掩,他弯了腰,便将襟口正对尹婵的双眸。
一颗颗水珠还未擦干,就着滚动的喉结滑下,坠入若隐若现的胸膛。
尹婵看他松松散散拢着的衣襟,耳尖发烫。
长久以来,谢厌的穿衣与冠发截然不同。乌发常常随性而散,衣着却一丝不苟,他衣箱里有大半都是盘领蝠纹长袍。
谢厌高大,身形却劲瘦,半露半敞的肩颈线条明利,极是赏心悦目。
鬼使神差的,尹婵唇有些干。
她急于敛去满面羞红,生怕被谢厌捕捉到灼烫的心跳,抿了抿唇,别开眼。
将双手托着的青灰袍子递给他,轻声道:“喏、做好了。”
这身袍服……谢厌双目一亮,脑中顿时浮出惊喜,却是直挺挺站着不接。
一时静默。
尹婵扭过头,见他这般,只道他是喜欢的。
但也不能傻愣着啊。
遂伸手将衣衫往他怀里塞,有些羞恼:“快拿去,试试合不合身。”
谢厌仍是没动静。
尹婵抬目,撞上一双直勾勾的眼眸。
他唇边噙起的笑,是十足十的贪心,嗓子渐渐沉哑:“我穿不好。”
尹婵一讶,轻眨了下眼睛,不解道:“怎么?”
方才谢厌只在沐浴,现在却似吃了酒,黑漆漆的瞳眸微醺,并着三两醉意,怔怔地看她。
仅穿薄薄的中衣,身上倒格外发热,呼吸略重,空气皆被散出的热息点燃。
他再开口,是无辜又委屈:“昨日与谢云重缠斗,手疼,自己穿不上。”
“……”
尹婵莫名想笑。
见他巴巴儿等在原地,便知他在想什么,索性身子轻转,低哼一声:“哦?竟是如此,也罢,我且收回了。待公子痊愈,再试不迟。”
谢厌镇定的脸色裂了一条缝。
这、怎么和意想的不同。
尹婵抚了抚料子,略蹙眉尖,面上几分可惜:“或可赠与欧阳大人,你们身形相当,想也合适。”
“不行。”谢厌脚一抬,拦住尹婵,嗓音虽轻却不容抗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