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役顿时一惊:“原来如此!”
“咱们欧阳大人都得礼让三分。”
不提官邸守卫如何谈说尹婵,她已在差役的引路下,不多时便到牢狱。
这是一处专门辟出的地界,墙壁坚固,刑堂诸多,尹婵一路走来,见到不少审犯人的官吏。
四周挂满各式刑具,时不时还有囚犯哭嚎,声嘶力竭。
这番场面甚至让她想到了话本里的地狱。
尹婵喉间轻咽,有些怕,缩了缩肩低头,不料一闪神,前边刑堂正被拷打的犯人喷出大口鲜血,面孔狰狞嘶叫。
尹婵眼皮抖了抖,步子加快。
引路差役不敢打扰审讯,到一小路口时便伸手请道:“公子正在里面,姑娘进去左拐便是了。”
“有劳。”
尹婵手心微汗,抿了抿唇,抬步。
浅白绸裙的女子行步在森严压抑的监牢,显得十分格格不入。
莲步袅袅婷婷,裙摆摇曳如花,没有给昏暗之地带来明亮,反而更添诡异。
好似血泊中突然开出一朵洁白的雪莲。
在苍盘山昏倒前,谢厌的那声呼唤犹在耳畔,尹婵心总是提着,不看到谢厌静不下来。
走到拐口,她没来由地慌,眼皮不安发颤,轻喘两声后,猛地抬步,身子跟着往左一转。
霎时惊恐万分,心跳滞了片刻。
——她看到了一张血肉横飞的脸。
苏臣被牢牢绑挂在十字木架上,衣服破烂,血迹斑斑。
腥红的血如注地从他脸上迸流,满面鞭痕,皮开肉绽。没有哀嚎求饶声,一双眼无神地睁着,几近濒死。
而站在他面前的人,对此无动于衷,仍不停甩鞭,一次比一次狠劲。
尹婵看不到拷打之人的脸,却能从身形分辨出他是谁。
谢厌。
尹婵几欲站不住,手慌慌张张扶上墙,颤着腿往里挪步。
她第一次见谢厌审问犯人,是目不忍睹的狠厉。
每走一步,谢厌甩鞭便更用力,不管不顾。
但很快,好似鞭笞已经过分仁慈,他抽出锋利的匕首,宛如凌迟割去,嗓音冷漠无情:“想不想试试?”
苏臣没有办法回答。
但刹那,濒死的目光却越过谢厌,看到了一脸惨白的尹婵。
苏臣嘴唇微微动了一下。
谢厌抚摸着匕首锋刃,歪了歪头,似在欣赏。
末了,见苏臣有话要说,慷慨地靠近,仿佛聆听他死前的最后一句话。
苏臣直勾勾盯住尹婵。
他已经很痛,下颌有脱臼感,快说不出话,只得附在谢厌耳畔,缓慢低语,一字一顿:“原来、你才是统掌原州的人,我家主子没看错,够狠,也够毒……可惜,连自己的女人都、都保不住……呃!”
谢厌将匕首插进他的手,又拔出,无视鲜血溅到了自己脸上。
苏臣却笑了。
“你的命很硬。”谢厌扯了扯唇,“但不知道是匕首硬,还是——”
“谢……厌?”
这道轻声将他的话彻底打断。
尹婵眼眶颤震,不忍再看,复喊住他:“谢厌!”
谢厌脑子里轰地一声,后脊发麻,意识到是尹婵的声音后,蓦地僵立原地,心瞬间跌进谷底。
她、她都看见了?
自己的狠毒,杀人不眨眼……
“咣当。”匕首落地。
谢厌猝然转身。
一张陷入魔怔、被鲜血溅满疤痕的脸,让尹婵不寒而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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