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厌抬目,皇上眯起眼睛,朝他摇了摇头。
这举动是警告,赵决深知谢厌的脾性,让他切勿在宫宴放肆。谢厌余光轻晃,顿了顿,敛去一身煞气。
太上皇既起指婚的心思,一时难消,今日又是寿辰之喜,他心甚愉,不禁想尹婵早过十六的生辰,再不定亲,年纪可差了。
其实,他有意让尹婵入宫。
皇上至今后宫空置,尹婵家世性格都堪配。
不过,想归想,却不打算干涉后宫诸事。
一则既禅了皇位,事关国事本该交予赵决处理,二则他深知尹稷性情,全无让女儿为妃为后的念头。
若赵决和尹婵都有心,他何尝不能多个乖巧的媳妇。
但若无意,凭他擅自做了主,届时宫廷俱乱,帝后不和,才是大忌。
念及此,太上皇迷蒙的双眼微微清明,抵着额头看席间众人。
晋国公的小公爷似乎不错,文武双全,宣武侯的嫡次子品貌非凡,再者,南淮莫家的长子秉性温和,温文尔雅,似是十分般配。
太上皇一一扫过席上年轻的男子,一时众人的心中,皆腾起波澜。
且不说尹家现今的尊贵,只谈尹氏女的美貌,就足矣引世家公子的倾慕。
当初,尹婵有婚配,那些遐思不得不弃了,但眼下的尹婵无亲事束缚,自然谁都有资格求娶。
太上皇自来洞察人心,短短须臾,觉出众位的心思,捋着胡须,幽幽道:“一家有女百家求,国公不舍女儿,实属常理,但婵儿进宫一趟,寡人只拿她当亲生女儿看待。若国公放心,婵儿的亲事便交由寡人了。”
“这——”尹稷岂有拒绝的道理。
太上皇抬手:“自然,说一千道一万,婚仪大事,还得有国公做主才行。”
尹稷这才放下了心。
但一言一语,已让尹婵眉眼俱跳,心乱如鼓。
宫宴为祝太上皇圣寿,怎就谈起了她的事?
尹婵咬了下唇,犹豫着悄然往锦屏望去,只得见到一众蒙眬的身影。
皇上和父亲似已定下,全无她拒绝的路,殿内静默一瞬,她只能硬着头皮,福身道:“臣女敬谢太上皇厚爱。”
清泠如泉的声音,柔而不懦,软却不腻,山涧凉溪,林下清籁,淙淙淌进许多人焦热的心口。
太上皇适时说:“都坐下,继续奏乐。”
低徊婉转的琴音,缓缓而起,尹婵无暇与柳盼秋说话,对她一应的调侃打趣不置可否。
正当她思索太上皇究竟要指哪家哪府的亲事,锦屏对面,青年迈步到殿中,声音温和清澈,拱手道:“微臣不才,愿作一幅永寿图,祝圣体康泰,万寿无疆。”
尹婵不知谁在说话,柳盼秋却听出来了,悄声耳语道:“顾大学士的幼子。”
顾公子打头阵,有才者跃跃欲试,各显身手。
“久闻太上皇偏好辞赋,微臣愚拙,曾作《泉石赋》,望太上皇不弃。”
“臣擅礼射,发而中……”
“臣弈棋有教……”
“臣拜画圣康明柳为师,丹青妙法,书画俱通……”
重英殿俨然成施展才华之地,万花齐放,尽其所能。
偏生太上皇看得津津有味。
赵决不知父皇正暗里计量着分数,试图为尹婵寻觅良人。他只笑吟吟地,端详殿内出类拔萃的年轻人,心尖却连连咯噔,掐着虎口才能勉强抑住面上的紧张。
余光轻瞥一旁,谢厌低垂眼睫,抿唇不语,镇定坐在席位,与左右欢闹大有径庭。
赵决狂跳的心口顿时安定了。
也是,谢厌在原州养过兵,杀过人,经历万千诸事,岂能不知分寸。
看来不会闹什么,是他惊弓之鸟了。
赵决轻轻吁出一口气,欲与父皇同赏雅琴名画。
可惜他仍是失了策,赵小侯爷玉局大胜,棋盘正撤下时,穿蝠纹金丝官服的谢厌撩袍起身,静立殿中,眼神坚定道:“臣谢厌,愿献剑舞,恭贺太上皇寿辰。”
话一出,满室皆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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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评论:
【谢厌:我也有才艺:)】
【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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