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厌起初只是双臂拥着,渐渐的,迷恋怀里的温热,越发贪心,便觉得很不够。
索性双腿也勾住尹婵,像极古赢海里传说生有八只软爪的鱼。
尹婵错愕了一下,缩了缩绣鞋,意识到谢厌为何做出如此强横的行为后,凄然闭眼,苦涩地一笑。
身在山洞角落,洞口寒风再也无法侵袭,两人紧紧依靠,身子愈发暖和。
尹婵舔了舔干涩的唇瓣,在静默中,察觉到谢厌气息平和,启了启唇,讲起一件旧事:“谢厌,你知道的,我爹爹是戎马一生的镇国大将军。幼时,我日日盼他归家,记得有一次,爹爹副将传信,说三日后便回。得了消息我便一连几日不能安睡,到三日时,就守在门旁,望着他回来的方向。可等啊等,暮去朝来,仍不见爹爹身影。我睡了醒,醒了又睡,奶娘说定是在路上有耽搁,我信了,却也睡不着,半步不挪地守在门槛。”
“你知道后来如何了吗?”她停了话,眼梢一抬,转头问谢厌。
谢厌垂目看她,眼眸依旧混沌,说不出什么来。
尹婵不在意,把玩着他的手指,揉搓他指腹的粗茧,得了趣一般摩挲不停。
随后轻轻地笑:“如此隔了三日,我还是没有等到。直见爹爹的副将再次传信,才知原委。竟是回程过半时,大军速递军情,驻守之地突逢祸乱。爹爹见信即刻返回,所以没有到家。”
话及此,尹婵忽然在他怀里仰起脸,看他黯淡的长眸,坚定道:“爹爹是将军,是那方百姓的守护神,不会抛弃他的城池百姓。那时,我便想过,今后遇寒霜,骤雪也罢,惊雷与地动也罢。我蒙父教诲,永远不要抛弃身边的人。”
谢厌锁住她胳膊的手臂忽的收紧,像是被其中哪一字眼惊吓,生怕尹婵离开。
他目光顿时亮了,光芒却又一熄去,迟疑道:“真的?”
尹婵用力点头。
谢厌似乎难以相信这样的承诺,却又渴望着,艰涩地咽了咽喉咙,状似不经意、试探地开口:“我是你身边的人吗?”
尹婵微怔一息,努努唇,掰着手指头数:“你揽了我的腰,嗅我的手,还抱着我,亲我,舔我,如今那血糊糊还黏在我脸上,你说,是也不是?”
话落便似撒娇,在谢厌怀里转转身子,一歪头,眼眸生疑。
“倘若这样还不够?”她凑近谢厌的脸,软软的气息打在他面上。这张伤痕累累、鲜血淋漓的面容让尹婵呼吸一颤,却仍强装住冷静,眨眼问,“要做什么才算是?”
谢厌默默侧了下脸。
尹婵故意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要我亲你的脸?”
“不、不是。”谢厌口齿一慌,飞快扭过头,不愿她将自己看做贪色之人。
尹婵挂在眼睫的泪还没干,垂下眼眸,委委屈屈地咕哝:“原来不想我亲你。”
“不……”
谢厌可谓手忙脚乱,不止眉眼,整张脸亦是紧皱。
从来没有哪一时像这样无措,他要哄,却不知尹婵此刻所想。这双眼睛何其美丽与无辜,却因他一而再再而三地蒙了水雾。
谢厌胸腔微震,伸手想拭泪,但双臂还紧箍着她的胳膊。
若一动,她,会不会离开?
谢厌陷入莫须有的焦灼。
纵使手臂僵硬,五指也死死捉着尹婵的,不忍松开。可她太过柔弱,仿佛只稍一用力,就如花被折。
正想之时,尹婵的一汪泪从眼眶涌出,落在脸颊,让她原就沾满血污的脸,更无了往日娇嫩。
谢厌像是精心守护的蔷薇被人采撷了,意识霎时凌乱,脱口而出:“别哭……”
话落,他松开双臂,抬手与她擦去眼泪。
但尹婵倏然一声低促的笑,亦同时倾身而上,在谢厌失神之际,用贝齿轻轻咬住他薄唇上,那颗小小的唇珠。
绝望干涸的土地被一汪清泉浇灌,清甜甘美,凉丝丝的沁人心脾。
谢厌僵硬、丑陋、火热的身体叫潺潺泉水洗得干干净净。
他双手无力地垂在地面,身体感官尽数消失,只剩唇还余知觉。
尹婵在咬他。
小口小口,细微也轻柔,几乎很难认定这是一个吻。
她只用贝齿小心嘬咬,含住唇珠,先轻轻拉扯一下,不管他,自顾如蜂蝶采撷花蜜,偷啄上去。与其说是赋予情暧滋味的亲吻,更像在玩闹。
谢厌想到了流连花瓣的蜂蝶。
他闷哼了声,双目紧闭,渴求着要更多。
正待最难以自拔时,尹婵突然用力咬了一下。
谢厌唇上轻麻,疼得眉梢一抬,缓缓睁开眸子。
迷蒙的视线里,尹婵的唇与他分离,嗓音拔高了嗔道,“这样,可算身边之人了?”她复又嘟嘟囔囔,“不亲了,脸上都是血,难闻。”
谢厌兽性与私欲被勾起,难以餍足。
他舍不得,贪婪地捧住她的脸,喘息道:“继续……”
余光中,尹婵发觉谢厌的神情带着显见的迷恋,目光越过他,落在远处山风呼啸的洞口,很小声说:“你得擦干净了脸,我才——”
然而就在此时,洞口出现一道道凌乱焦急的步伐,火把的光,照亮了黑蒙蒙的山林。
“前面有动静!”这是欧阳善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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