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长“嗯”一声,大步走向外间。
玲珑饺伴着鱼片小粥,尹婵称心,挽发梳妆时,下人来报:“大公子,侯爷让老奴来问,您和夫人……该去正堂拜见公婆了,世子还有族中兄妹都在等您。”
这话说的战战兢兢,果然,不见公子开口。
下人躬身低头,静候槛外。
阿秀为尹婵挽髻,铜镜之内,尹婵发觉谢厌面上了无情绪,神色淡淡:“知道了,容后自去拜见。”
下人长舒一口气,紧着告退。
来时还想,大公子和府里不合,他定会被骂得狗血淋头,不料今日的公子极好说话。
他便放了心,立即去正堂回禀。
尹婵盘髻成螺,簪偏凤步摇,宝蓝金翘,垂珠轻摇,如风拨湖面,一步一晃。
她知道谢厌和信阳侯府的关系,挽好发后,盈盈走去:“要见侯爷?”
谢厌摇头,但笑不语。
尹婵眼含不解,既不愿应付正堂一行人,为何说容后拜见。
门扉轻动,庭前秋风卷来,他偏眸看了看,目中热切,捉住尹婵的手:“去见见娘。”
尹婵立时恍然,笑着点了点头。
仲秋之节,新雨之后,天清气朗。谢厌牵起她的手,肩并着肩,双双往谢氏宗祠走去。
……
日头转眼及午,正堂。
“砰——”
谢郦阳一拂袖,将茶盏狠狠摔在地上。
堂内众人面面相觑,新婚翌日拜父母的大事,谢厌竟都忽视了。不止谢侯生气,其余也都脸色不虞。
但无人敢表露,谢厌圣宠正浓,娶的夫人又是敕封郡主,国公千金。
这厢,便把怒气压心里,郁然不忿地回院子。
谢琰和孟柏香走在最后。谢琰眉眼温和,文雅守礼,待父亲发完怒火,过去安慰,一番孝顺后,总算叫谢郦阳心头好过。
走出正堂,孟柏香挽他的手:“夫君,鱼莲街新开了江南食馆,我们去尝尝。”
谢琰没有回答。
孟柏香自顾说着:“京城酒楼虽有不少江南风味,终是不地道,不知这一家如何。”
她跃跃欲试,只想赶紧回房,更了衣出府。
脚步忽的一滞。
扭头,拧眉看向谢琰,自父亲离开,他再没说话。此时,眼神更痴痴落在前方,对她的提议毫无反应。
孟柏香脸色难看,松了手,冷淡淡的声音:“夫君莫不是还在为昨日伤神。”
谢琰眼神微变,勉强挤出一丝笑:“婚事繁琐,的确累了。”
孟柏香心说,谢厌的成亲之礼根本不让侯府插手,一应诸事皆由原州的部下,和皇上送来的人操持。
怎么累?怕是心思不纯,所以日思夜想。
她没和谢琰争执这事。自得知尹婵与谢厌定亲,就闹过三两回,更甚进宫找太皇太后诉苦。但即使是太皇太后,也没道理干涉夫妻私事,况且,谢琰并未表露觊觎未来嫂子的心思,是孟柏香庸人自扰罢了。
听了太皇太后的劝说,她改了性子,尽量不多想谢厌那房的事。
皇上御赐亲军卫指挥使的宅子尚在筹建,兴许没一年半载,长房便会搬离。以谢厌对父亲的怨恨,分家都是合情合理的。
这么想,孟柏香就愿意好好过日子了。
她敛下不虞,拽了拽谢琰的衣袂,撒娇道:“夫君,陪香儿去鱼莲街好么……”
谢琰温和地笑了:“先回房。”
孟柏香依着他说:“夫君为我画眉。”
宅中下人路过,皆艳羡世子和夫人恩爱。
其中,好事者拉朋结友,低声议论:“谁能想到咱们原来的世子夫人,却嫁了大公子,真是世事无常。”
“小心你的嘴巴,昨日小厮提起这事,被侯爷责打了二十巴掌。”
“何止我。”他挤挤眼睛,“外头酒楼茶馆常谈呢。”
到底好奇,来人追问:“都说些什么?”
他就摸摸下巴,故作高深:“别乱传,被主子知道,你我都要遭殃,无外乎是……青梅竹马,夺妻之仇,兄弟阋墙,家宅不休。”
听完,几人傻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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