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秀回头,和楚楚面面相觑。
又竖起耳朵听了听,瞧里间确实无甚情况,继续拉着楚楚求问:“然后呢?”
楚楚瞄一眼紧闭的屋门,老神在在:“……重则,行为遮遮掩掩,闪烁其辞,必有古怪!”
阿秀艰难地咽了咽唾沫。
恍恍惚惚懂了什么。
是夜。
抬头见蟾光朦胧。
窗牖半开,小方桌摆满了针线物什,对面阿秀垂眸认真做活,尹婵搁下刚绣好的图样,扭头瞧窗外。
其实,才来原州不过三日。
今晚是最宁静的夜。
第一日时便被谢厌揽带着飞檐走壁,心惊之余居然有些喜欢那样俯瞰的感觉。二日,又和他在旧院廊庑折腾来、折腾去的……尹婵唇角轻抿,无声叹气。
“小姐,阿秀这里绣得如何?”
尹婵收回眼神,拿过她递来的绣绷。
明日得去绣坊办正事,她无暇再胡思乱想,细看眼前的绣花样子,和阿秀低声交谈起来。
阿秀灵巧,却难免粗心大意,绣样里不少错漏。
两人直到夜深了,才站起来松活手脚。
阿秀看着时辰,打了个哈欠:“小姐,之后的我明早再起来补。”
尹婵见她实在困乏得不行,催道:“好,快去睡。”
“小姐别熬太晚。”阿秀迷迷糊糊开门关门,回了自个儿屋。
尹婵倚在窗牖旁,仔仔细细地将针线归拢。
眼下甚晚,理好乱糟糟的方桌,尹婵便坐去床榻边。层层叠叠的白罗帐幔垂地,她褪去衣物,只着轻薄的中衣上床。
虽不至于昏昏欲睡,但盯久了床帐流苏的摇曳,脑中什么别的事都不想,倦意袭来得倒格外快。
不多时,眼睛缓缓阖上。
整座院子陷入死一般的沉静。
不远处的房间,楚楚睡得正香,忽然抱着褥子翻了身,自床榻一跃而起。眯着双眼也不知是醒了还是没醒,摇摇晃晃走近窗户,轻声推开两扇。
今晚廊庑没有点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她耳尖轻动。
转瞬,猛地睁大眼睛,目光凌厉地扫向院外一棵蓬勃茂密的参天老树。
树叶簌簌声起,枝丫晃动。
一个矫健的黑影足下轻蹬,点在树梢间,须臾凌空而起,轻身如燕,脚踩青瓦乌檐,飞身跃上尹婵闺房的屋顶。
楚楚一眯眼,沉沉长叹,无奈关窗。
又来。
何时晚上才能消停。
谢厌非独身而来,手里提着一大包袱东西。
找了屋脊最为平稳的地方,将包袱小心翼翼展开。
对着洒落辉映的月光,谢厌正绷起一张严肃庄重的脸,低头垂目,认真挑选包袱里琳琅满目的各式簪钗步摇。
小小寻常的簪环怎配得上尹婵。
他昨夜想过,要给她买许多。
原州的首饰铺子少,做工也差,早间理完官邸诸事后,便快马加鞭去了其他府郡。
别的倒好,只簪钗样式一条,他难以抉择。不管是偏凤簪、金步摇还是如意荔枝钗等等,都与尹婵相配,索性各式都买上,逛了十几家金玉铺子,足蓄了一包袱。
只是没能料到,纵然马不停蹄赶回,至原州也已午夜。
但……细想深夜也有好处。
待他再逐个择选一番,便悄无声息地放进尹婵屋里。
她明早瞧见,一定欢喜。
这么想,谢厌按捺不住地急切,心胸被幻想中尹婵的笑靥撩动得燥热,越发卖力了。
他蹲在屋顶,双手略显僵硬地捧着一支支细看。
生怕手劲一重,便将东西毁坏。
谢厌自以为在屋脊闹出的响动会比院子轻,殊不知,他刚脚踩瓦片时,尹婵便已惊醒。
她提着灯出屋,面色微白,一脸提防地站在院中。
目光环顾左右后,不可置信抬起头,伸了伸灯笼,对准屋顶的黑影。
是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