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栖却道:“上课吧,不要浪费了时辰。”
“不嘛。”楚言拉着她的衣袖撒娇,“母后快说。”
云栖被他缠得没有办法,只好如实说:“如今嘛,便是想着自己的病能好起来,天下安宁,看着你们快快乐乐长大。若是有机会,想出去游历一番。”
说着,她的声音便低了下来,侧头望向遥远的方向。
此话一出,连一向话多的楚言也沉默了。
他们都知道,云栖的这些愿景,太难实现了。
屋里的氛围顿时变得沉重起来。
沈介心中惊讶,他从没想过太后娘娘的愿景竟这般简单,可也最难求。他望着云栖落魄的侧脸,竟有点可怜起她来。
半响之后,沈介笑道:“娘娘会愿望成真的。”
云栖转过头,回以一笑:“但愿真如沈大人所言吧。”
屋里的氛围过于凝重,甚至有些压抑,沈介迅速挪开话,简单问了楚瑛和楚芷的愿望之后,便直入正题:“方才娘娘和王爷,还有两位公主的愿望我们都听到了,几百年前,便有一个这么人,他为了实现自己的愿望……”
云栖安静的听着。
沈介声音平缓,说起典故来就像念诗一样,如同那日为她讲南疆趣事般,语气抑扬顿挫,且偶尔会穿插点趣闻。
不知不觉中,云栖便听得入迷了,放松下来后,便没有意识的抬起一只手支撑着下巴听他讲。
从前她觉得夫子讲学枯燥乏味,不喜欢读书,如今看到沈介,才知道是那些夫子不会讲。
太阳慢慢升起,透过窗扉落到屋里,沈介今日穿着白衣,圈在光里,宛若神袛,遥不可及。
沈介讲学的时候,目光偶尔略过他们身上,但并未停顿。说完了,见屋里没有一丁点动静,不由得疑惑抬头,看到云栖一副娇态,不由得愣了愣。
许多年后,当他回想起这一幕时,就只记得,她美得不可方物。
察觉到有道灼热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云栖如梦初醒般,直身后,夸赞道:“沈大人讲得很好。”
难怪言儿都喜欢听。
沈介朝她笑了笑:“娘娘谬赞了,今日的讲学就到这儿。回去后,请王爷和两位公主写一份心得,明日这个时辰交上来。”
如果是别人,楚言这时候肯定哀声怨道了,但他只是用力的点了点头:“沈夫子,写多少字呀?”
“不限字数。”说完,沈介又补充了句,“既然娘娘今日也在,便也跟着写一份吧。”
“哀家也要写?”
沈介点头,语气笃定:“听了学的,都应该写一份。”
惊讶过后,云栖心里有些欢喜,于是没有任何抵触的,应了下来。
倒真像回到了年少时在书院读书的情景,夫子一下课就布置功课。让她觉得,自己还没有老。
楚言笑弯了眼:“母后不要比儿臣写的差哦,要是被人知道了,会被取笑的。”
云栖嗔道:“就你贫嘴。”
楚言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云栖估算了下时辰,道:“今日去哀家宫里用午膳吧。”然后看向沈介,想了想,问,“沈大人要不要留下来用膳?”
沈介没有多想,干脆的应道:“正好微臣今日要为娘娘请脉,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
云栖让耿嬷嬷去唤楚钰,六个人一起用的午膳。
与天子一同进食,沈介并不拘束,吃得慢条斯理。
云栖瞧着他的模样,越看越觉得欣慰。
虽然从小没有养在沈家,但举止投足之间都带着贵气,没有辱没相府的门楣。
用过午膳,因楚钰还有话想问,便支走了楚言、楚瑛和楚芷。
云栖还在屋里,楚钰没有刻意避开她,直接问道:“汤谢两家的案子查得怎么样了?”
楚钰这两年一直有心树立威信,收回权势,这起命案涉及到汤家,便格外的上心。
沈介回道:“还在查着,就等着给汤三公子下毒的细作自投罗网了。这几日风声紧,细作不愿露面,听说他每个月都会去五香斋一趟,微臣已经派人在盯着了。”
“一定要尽快揪出真凶。”有进展,楚钰心安了不少,“若人手不够,朕再给你派几个。”
沈介点头:“谢皇上。”
又交代了几句,楚钰便回去批阅奏折了。近日边疆战事未停,上奏的折子很多。
等屋里只剩下两人了,沈介才看向云栖,道:“娘娘,微臣为您请脉。”
云栖朝他伸出手。
沈介探了一会她的脉象,眉头微皱。
“怎么了?”
沈介收回手,沉思片刻后,如实道:“娘娘的脉象不太稳定,需施针引出体内的蛊。”
云栖错愕:“蛊?”
“前些日子娘娘身子骨弱,微臣不得已隐瞒了娘娘。”沈介话到这儿,停顿良久后,才下了决定,郑重道,“娘娘中的乃是蛊毒,有人在娘娘体内养了蛊。”
饶是云栖见多识广,再镇定,听他这么一说,也不由得大吃一惊。
她听闻南疆擅蛊,而那蛊长得像虫子。
一想到自己体内有蛊,便觉得头皮发麻,阵阵恶寒。
“娘娘这两个月是否很少进食,但不曾觉得饥饿?”
云栖没有回答,但脸上的表情已经告诉了他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