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的咳嗽声断断续续从屋里传出来,一声比一声重。
她连忙加快脚步,跑到周氏床前,道:“娘,药来了。”
药还冒着热气,她低头吹了一会,试了下温度,觉得刚好,便舀了一勺递到周氏嘴边:“娘,这是今天新抓的药,大夫说喝了您的病就能好起来。”
周氏抓住她的手腕,摇摇头,虚弱回道:“娘的身子,自己能不知道吗?你就别再骗娘了。”
钱一的眼睛瞬间就红了:“娘……”
周氏想要站起来,察觉到她的意图,钱一连忙把汤照放到旁边的桌子上,将她扶起来。
靠在床头上缓了一会,周氏盯着她瞧了良久,眼里泪光闪烁:“你一个女儿家,娘逼着你去宫里做侍卫,你可有怨过娘?”
钱一道:“女儿不怨,女儿知道,娘都是为了我好。女子学武,才能保护自己,不被他人所欺。”
周氏连连叹息,抬头看了看窗外,不知是想起了什么,许久之后,收回目光,似是做了决定:“一儿,娘有件事情一直骗你。你爹他不是杀手,而是先帝跟前的御前侍卫。”
钱一错愕:“娘,你说什么?”
周氏心中已有预感,自己活不过今夜了,心里虽不忍心,却也知道这个秘密不能被她带到地底下,默了半响后,缓缓将当年的惊天秘密道出:“当年先帝属意让太成王继承大统,留了一道遗旨,但皇上当时的太子之位还没废,谢家在朝中根基稳固,先帝怕谢家谋反,朝臣不满,便将……”
一连说了好多话,周氏口干舌燥,重咳了好几声后,竟是咳出血来了。
钱一手足无措的站起来:“娘,你…你别说了。”掏出帕子帮周氏擦干嘴角的血迹后,她连忙扭头倒了一杯水,递给她。
周氏没接,而是用力抓着她的手,努力把余下的话说出来:“先帝把玉玺交给了你爹保管,正因如此,你爹才被太后娘娘杀害。”
“可是……”周氏断断续续的说着,“可是太后娘娘不知道,这玉玺在你爹手中,如今那真正的玉玺……就…就在我们家里。”
第20章20
钱一怔然。
很小的时候,她便跟随母亲周氏住在京中城郊,很少见到自己的父亲。
六岁的时候,父亲有天晚上满身是血的回家,从此之后再也不见踪迹,她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做什么的,便问周氏。
周氏每次都气得牙痒痒,说她的父亲是个杀手,为几个银子卖命,死了活该。
再到后来,周氏带她离开了京城,隐姓埋名,一去就是六年,期间缄口不提京中之事,直到四年前,她的师父登门拜访,周氏又连夜带着她回到京中,让她拜师学艺,并逼着她男扮女装进入宫中当侍卫。
起初她不明白周氏这么做的意图,可每次问周氏都是无疾而终,便就不再问了。
当侍卫的日子自然是快活的,无拘无束,只是没想到,钱家竟然隐瞒了这么一个惊天秘密。
“一儿,娘知道这件事/事关重大,你一时接受不了,但娘活不了多久了,这玉玺…玉玺……”周氏咳了好一会,才接着道,“今后就交由你保管。”
“你爹忠于先帝,为先帝而死,咳……当今皇上的帝位来之不当,违反天道…若是将来太成王…太成王起兵,你务必要将这玉玺交到他手中。”
“玉玺丢失一事,朝臣已有所怀疑,只要太成王有机会入京,加上这玉玺,帝位…帝位就非太成王莫属了。这是你爹的使命,你要替他完成。”周氏陡然拔高音量,紧紧攥着钱一的手,指甲几乎陷/入她的肉里,“太后娘娘是杀死你父亲的罪魁祸首,答应娘,忠于太成王!”
说到这儿,她已经支撑不住,胸口突然起伏了几下,随后偏头,吐了一口瘀血。
钱一扶着她的身子,哭道:“娘,你别说了,别说了。你在这儿等着,我去帮你找大夫。”
说完,转身就要往外跑。
周氏拉住她的衣袖,用尽最后的力气道:“玉玺就在我们娘俩平时藏宝的地方,切记见到太成王前,此事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一儿,你爹他…他是个好人。”
话音刚落,双手便垂了下去。
“娘!”钱一双膝跪地,悲拗大哭。
怀里抱着周氏,她并未察觉到屋外有旁人的气息。
不知过了多久,她缓缓伸出手,颤抖着将周氏的眼皮合上。
她向来是个内心坚强的,家里没有下人,很快便缓过来了,伸手抹掉眼泪,开始着手料理周氏的后事,到厨房里烧了一盆热水,帮周氏把身子擦干净,随后又帮她换上一身新衣服,鬓发也梳好以后,将周氏安置在床上,含泪出门买棺材和做法事的人。
刚打开房门,便听到了院子外边的敲门声。
她和周氏相依为命,没有亲戚,也没有关系要好的人,唯一对她不错的,就是薛林。
大晚上的,也不知道外头是谁,她猜想可能是邻居被自己吵到了,胡乱擦干脸上的泪水,将房门拉上,压了压心绪后才缓缓走出去。
看到来人的时候,她愣了一下。
见她红着眼睛,杜应愣了半响,然后朝她局促的笑笑:“钱侍卫,还记得我吗?”
杜应的眼睛甚是明亮,他的眸子映出了钱一通红的眼睛。
钱一自然是记得他的,疑惑道:“有什么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