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嬷嬷挑了个玉簪将云栖的头发挽起来:“身处帝王之位,难免有诸多束缚,皇上越来越有帝王威严,是大莫之幸。”
她一宽慰,云栖便不再去想了。
“沈大人离开前,说主子子时左右会发作,郑太医昨日匆匆离京,说是去寻几昧药,奴已派人转达陈太医,让他今夜在宫里候着。”
陈太医是郑太医的徒弟,平日里郑太医忙时,会偶尔过来长春宫请脉。
云栖点点头,她这一会倒不觉得身子有何不适,用了晚膳后,又觉得困乏了。
耿嬷嬷为她盖上被褥,道:“主子再歇会吧,老奴就在旁边候着。”
看着云栖歇下后,她叹了口气,起身走到屋外,吩咐守夜的宫女:“派两个人去宫门口候着沈大人,沈大人今夜进宫一事,不能有第三人知晓。”
宫女得了吩咐,转身离开了长春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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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介来的比耿嬷嬷预计中的早,待他脱下棉氅,耿嬷嬷道:“娘娘还在歇着,沈大人随老奴到偏殿候着。”
沈介点点头,随她去了偏殿。
宫人端上热茶和暖炉,等沈介暖了身子后,耿嬷嬷再开口:“沈大人,娘娘发病的模样有些不同,大人无论今晚见到什么,都切勿宣扬出去。”
话落,宫女便把东西呈了上来。
耿嬷嬷解释道:“这是给沈大人的谢礼,若大人真能解了娘娘身上的毒,必有重谢。”
对于沈介的医术,耿嬷嬷心中是没有底的,可得知他是姜家之后时,心中便有了期盼。
郑太医多日前便说过无力回天,可她仍想让主子冒死一试,即便是有两分希望,那也比苦等着离去的好。
沈介只是轻轻瞥了一眼,便将东西收下了。
这是拿来封口的。
若他不收,反倒旁人起疑心。
耿嬷嬷随口问了几句他在南疆的过往,沈介一一应答着,就这样过了许久后,小太监匆匆来禀,说是云栖发热了。
耿嬷嬷带着沈介赶到寝屋,将所有宫人全部支走,大步上前,掀开床幔看了眼云栖,她这一会意识涣散,不太清醒,额头上冒了层细汗,似乎是做了噩梦,眉头紧紧皱着,嘴里不知在喃喃什么。
耿嬷嬷掏出巾帕,心疼的擦了擦她额头上的汗。
她握住云栖的手,用哄孩童的语气柔声道:“主子别怕,奴婢在呢。”
宽厚温暖的手掌给处于噩梦中的云栖多了几分力量,她眉头微微舒展。
耿嬷嬷回过头,目光复杂的望着沈介,斟酌许久,终是将话摊开来说:“主子身上的毒发作时,会让她出现幻觉,沈大人一会见了,莫要惊慌。”
沈介神色平静:“嬷嬷放心,下官都明白的。”
他瞥了眼床上的云栖,生出了别的思绪。
他明白,自己决心要救太后的时候,便意味着什么。
他的命,已经和武德太后牵扯在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太后若是救不回来,他也无法独善其身。
这毒,必须要解开。
等了一小会,云栖忽然尖叫了声,人却没醒,耿嬷嬷紧紧握着她的手,说着安抚的话:“主子别怕,主子别怕啊。”
云栖忽然腾的从床上起身,双目赤红,耿嬷嬷习以为常,依旧紧握着她的手,却被云栖一手甩开。
她练过武,力气大,耿嬷嬷被她这么一推,跌倒在地。
耿嬷嬷迅速爬起来,正欲继续安抚,一只手拦在了她前面。
“劳烦嬷嬷帮我准备几样东西。”沈介把所需之物说完,握住云栖的手腕,不知做了什么,云栖镇静了下来,双目茫然的望着他。
耿嬷嬷见状,犹豫了片刻,还是出去了。
沈介说的几样东西都不好找,需要花些时间。
守夜的宫人都候在门外,没有命令不敢进来,屋里只剩下沈介和云栖两人。
沈介低头瞧了眼。
云栖双目泛着雾汽,茫然中透着几分惊恐和无措。
姜家之毒,能使人致幻,乱人心智,让人见到心中最恐惧和最想见的东西。
太后的毒已经深入五脏六腑,神志受其影响,难以自控。
“娘娘?”沈介轻声唤了句。
云栖闻音,眸中的红丝微微褪去,迷茫的叫了声:“沈介?”
沈介心思微动,眉梢隐约带着笑,俯下身,凑在她耳边轻声道:“娘娘,是微臣。娘娘方才做了噩梦,可要微臣服侍?”
第10章10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垂,云栖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服侍……
她拉回了些许神思,眉头轻皱,但眼中茫然未减。
沈介望了望周遭,见屋里没有他人,伸手轻捏住她的下巴,小声冷笑道:“娘娘不是最喜欢微臣吗?”
沈介细细打量着她的脸颊,不放过一寸地方,见她毫无血色,整个人如同找不到方向的困兽,心里竟有些痛快,捏着云栖的力度加重了两分,不过他不敢留下痕迹,分寸拿捏得很好。
他就这样俯视着她,什么也不做。
他想起了五岁那年,阿娘也是这样病得面色苍白,不过半年整个人枯槁得看不出模样,后来忍受不了煎熬自刎。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姜家要如此折磨阿娘,后来嬷嬷告诉他,这一切皆因大莫太后而起,是她引/诱了他的生父,让阿娘无所依靠,最终酿下祸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