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这角度望去,正好看到秦葶的侧脸,她专注而慈目,眼中清澈的如同一汪泉。
好似许久不见她这般开心了,徐琰行一时动容,想来,若来日她当真做了母亲,定也是个好娘亲。
不由又想起那天秦葶与他说过的话。
实则二人分开后,他便仔细回去思虑过了,乍听她嫁过人时,他是有些介意的。
他徐琰行说破天去也只是个凡人,不是圣人,若说他不在意,那便是虚伪,可经过这阵子的深思熟虑,当他渐渐冷静下来,他便开始为那日在秦葶面前流露的犹豫而后悔。
他本不该迟疑的......
“珈玉,”这件事徐琰行想了很多天,终忍不住再一次开口,“我有话想同你讲。”
秦葶收好手里的小帕子,抬眸望向徐琰行的眼,见他一脸正色,她脑子里没想旁的,还以为他要说关于小娃娃的事。
毕竟这些日子,他一直说会帮她物色好人家。
想到此,秦葶的脸上的笑也渐渐消下去。
“先将孩子抱下去吧,我同表姑娘有话要说。”徐琰行朝奶娘说道。
奶娘应声,过来伸手将孩子抱在怀中,还未走出房门,便见着静春冲入门中,连大气也来不及喘一口道:“少爷,你在这儿就太好了,老夫人她......”
“老夫人怎么了?”一股不好的预感袭在面上,徐琰行和秦葶心头齐齐一紧,皱了眉目看向静春。
未语泪先流,静春嘴一瘪就落下泪来,“老夫人怕是要不行了......”
话未说完,徐琰行大步出了门口,身后秦葶也紧跟着奔了出去。
两个人在廊下似两条游鱼,眨眼的工夫便跑出去好远,以最快的速度奔到老夫的园子里。
此刻屋里已经站了满登登的人,一见着这两个人过来,齐齐让了路。
屋里仍是那抹浓重的药气,两个人扑到老夫人的眼前,从跌了那跤到现在,老夫人病了也有几个月了,先前也算是圆润的老人,此刻瘦的脱了相。
一双枯手似树皮。
“祖母,你醒醒,我是琰行。”方才来探望她时,明明还能睁上眼看他,哪知他才走便又成了这样。
“外祖母......”秦葶的眼泪落在手背上。
老夫人的年纪不小,人老了迟早也会有这一天,且郎中几番来医都说无力回天,寿材前些日子便已经备好,心里准备也已经做足,但真到了这天,秦葶当真不忍心。
晚辈在前,弥留之际的老人终将眼睁开,看了看徐琰行,又看了看秦葶。
嘴里一句话都没有,反而是颤抖着伸过手,轻轻拍在徐琰行的手背,而后又挪到秦葶的手背上。
徐琰行和秦葶都明白,她这是带着对外孙女珈玉的那份疼惜,在临终之时将她托付给了徐琰行。
作者有话说:
第 98 章
第九十八章 情敌先见
老人咽气时, 是由徐琰行和秦葶陪着的。
徐琰行默然流泪,可秦葶却握着老夫一点一点凉下去的腕子泣不成声。
许是老人总有相似之处,她不由想起自己奶奶咽气时的模样, 伤心事又来了一回,更何况,老夫人待她非常好。
可她骗了她老人家, 她直到死也不晓得自己的真正外孙女早就不在这人世了。
对此秦葶心中有愧,却一个字也不敢朝人讲。
老夫人的灵堂在府内设起,秦葶做为后世子孙,披麻带孝跪在灵堂前为老夫人守灵。
老太太的灵柩顺着门口的方向摆着,秦葶跪在火盆前往里放着纸钱,瞧着纸钱入了火盆中燃动的火苗, 她一遍一遍的在心里默念“老夫人,原谅我......”
音容憔悴, 我见犹怜。
徐慎徐老大人不在家, 徐琰行是府里唯一的男丁,主持大局迎来送往的事便落到了他的头上。
直到老太太去世的第三日,徐慎徐大人才从千里之外的京城赶回来,尽管先前便收到了消息往南州赶, 却仍来不及见上母亲最后一面。
徐慎奔了灵堂便哭的泣不成声。
到底也是年岁大了, 加上一路马不停蹄的长途跋涉,在灵堂跪上半宿便有些体力不支, 最后还是被小厮扶回正堂之中, 喂了些糖水才缓和过来。
秦葶被徐琰行叫回来时,徐慎老大人正坐在椅子上抹眼泪。
“爹, 这是珈玉。”徐琰行道。
徐老大人回府的这段时间也无心思理会旁他, 开始还以为秦葶跪在一旁是府里的丫鬟, 直到徐琰行将她领了过来。
他上下打量了秦葶,若按珈玉来讲,应是叫他一声舅舅,秦葶也只好乖觉唤了一声:“舅舅。”
好似这一声唤才让徐慎缓过神儿来,随即应了一声,“哎。”
他本来还对这二人没有为老太太冲喜的事有些耿耿于怀,可一瞧着眼前人这般憔悴,一时间也动了恻隐之心,“我前阵子不在家,这个家多亏了你帮衬着琰行。”
“应该的。”这句话不是秦葶的客套话,而是发自内心所言。
“自收到琰行的家书,我便向皇上告了假,一路回南州奔丧,做为儿子,我不孝,不能尽孝床前,连老母亲最后一面也没见着。好在还有你们。”说着,他便又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