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既敢这般肯定,自是有他的道理,送她两锭银子都只肯拿一锭的人,又怎会在被抓时供出对自己有恩之人。
当初在青楼门前救下她的是自己,如今助她逃脱亦是自己,万一不慎被抓,她也只能死咬着牙关承认是自己跑的,绝不会对旁人透露半个字。
思由至此,赵林宗不免又颇为不屑的轻笑一声,他垂眸望着自己手中的腰牌,而后不缓不急的将其收好,“女人啊,就是好骗,稍给些甜头,便信以为真。”
这个叫秦葶的是如此,行宫里的那个谷雨更是如此。
......
冬日宴热闹非凡,朝中有头有脸的大臣几乎皆到场,其中也包括如今地位如日中天的魏家。
魏相三朝老臣,其子手握兵权镇守一方,再过不久其孙女魏锦心又要入宫为后,可谓光耀满门。
一时朝中不少人想要巴结,京中贵女见了魏锦心更是前仆后继。
若是换了旁人有魏锦心这样的家世地位,怕是要开门迎来客往,承着旁人的恭维,可偏偏魏锦心每每遇人登门拜访,她都闭门不见。
久而久之京中便有风声,说魏锦心眼高于顶,不知何人才能入得了她的眼。
关于在外头的名声,魏锦心全然不在意,年纪轻轻便活成了一副世外高人的做派。
今日冬日宴,她随祖父前来赴宴,众人难免将目光落于这位准后身上。
她从容自若入席,静默一处,眼不见,耳亦不闻,与这热闹似格格不入,即便圣上于殿前当中,她亦不曾多瞧一眼。
反而是她身边的贴身侍女玉娇,自入了殿中眼珠子便没消停过,她站在魏锦心身旁侍候,却也没见着圣上身边或是宴上席间有哪个女子受他青睐,圣上身边的宫女虽个个样貌端正,却也没瞧出哪个特别出彩。
席上更是,差不多京中贵女她都跟着自家主子见过,放眼望去也没瞧着那个眼生。
魏锦心与玉娇吩咐一句,并没有得到回音,显然她没听到。于是魏锦心抬眼看去,果然见得玉娇正在东张西望,魏锦心手举帕子挡于口鼻处轻咳两声,这才唤得玉娇回神。
“小姐要取什么吗?”玉娇见她轻咳,忙弯身下来问道。
“宴上不得失仪,稳重着些。”魏锦心适当提醒道,因她知道有无数双眼睛正盯着这边,她不想生事。
玉娇轻笑着吐了吐舌头,自知自家小姐是个好性子,于是多嘴小声道:“小姐,我正猜着,到底外头传言皇上自宫外带回来的是哪个女子,会不会在这里。”
“那只是个传言,再说,若真是皇上带回来的,又怎会让她轻易抛头露面,”关于此事,魏锦心并不在意,又道,“出门在外应当谨慎才是,切莫生事。”
“是。”玉娇有些不情不愿的将声音拉长,而后直起身来,根本不听劝,仍旧眼珠子不得闲。
这声调多少带些情绪,有些事魏锦心也知劝不过她,玉娇是家生奴,自小随着自己长大,加上他的父亲一直跟在自己父亲身边随军,魏锦心带她更是照比旁人温厚些,二人素日在家也没那么多规矩,有些事便也由着她去了。
齐林身边的小太监带了几个人往织锦司跑了一趟,弄的织锦司的人也是一头雾水,可瞧着他是齐林身边的人,也便没生疑,加上行宫不比宫里处处都要手信,索性将小太监取的东西都一应记录详细清点,又由他签字画押,这才算完。
待他们几人一路扛着东西放回偏殿,小太监便跑到宴上去寻齐林。
见着齐林出来取物的工夫,小太监才敢凑上去,“齐公公,织锦司的东西我都取回来了,赏人的东西小人不太会挑,还是织锦司的掌事帮的忙。”
见着小太监风风火火的过来,说了一通胡言乱语,齐林更是听得云里雾里,“说什么呢?”
“不是陛下说让去织锦司挑些赏人的东西回来吗?”小太监道,“还是您让秦葶姑娘过来传的话!”
闻言齐林更懵了,“我何时让秦葶去给你传话?”
“就是不久前,她亲自过来说的,还向我讨了你屋里的钥匙,说你让她去小院取东西,遣我去织锦司!”小太监一脸无辜,指着偏殿方向说道。
“放屁!”齐林一听便急了,怒甩身前拂尘,“我何时让秦葶去给你传话,不瞧瞧你自己是什么东西?秦葶呢?”
被这一通骂,小太监又羞又怕,猛摇头,“方才一路自偏殿过来也没见着。”
按常理讲,秦葶若真去小院取了东西早便该回了。
齐林自觉此事有所蹊跷,先是扭身朝宴上瞧去,何呈奕此时仍面不改色的坐于席前与众朝臣推杯饮酒。
他自顾转过身来,抬手招呼了几人小声吩咐下来,“你们几个四处找找,看看秦葶在哪。”
众人四散,同时齐林心里隐隐生出些不好的预感来,忙又对身前小太监道:“你现在去小院瞧瞧,她在那里不在。”
“是!”
小太监得令,才要跑开,齐林便觉不妥,又将人叫住,“慢着,我同你一齐去。”
他安排了个妥当的人回宴席上侍候,便带着小太监一齐朝小院奔去,推开院门朝厢房行去,一脚才踏到石阶上,便觉脚踩异物,拉着提灯的小太监手臂凑近一瞧,正是眼前房门的钥匙。
心生不妙,弯身将其拾起,快速将门打开。
小太监终于机敏一回,将房内烛火燃上,不大的房间立即亮堂起来。
房中一如离开时干净,屋内也没有明显被翻动的痕迹,齐林绕着桌案行了一圈儿,随意翻动抽屉,册子一应俱在。可就在他目光扫到桌案上的那只红漆锦盒之际,眼皮一跳。
他抬手将盒子拿在手里,心口一惊,这盒子显然照比以往轻了许多,他将盒子打开,果然,里面那枚铜制腰牌不见踪影。
齐林眼珠子瞪似牛眼大,万分失态的一把扯过一旁小太监的衣襟,“你先前说,是秦葶自你手中拿走的钥匙?”
“是!”被这么用力一扯,小太监的肚皮正好磕撞在桌案沿边,虽一时吃痛却也不敢喊,只用手掌用力撑着桌面用力点头。
“她有没有说拿钥匙过来干什么?”齐林又问。
“没,”小太监摇头,“只说是你让她取东西!”
此厢足矣让齐林恨的咬牙切齿,手上力道又加重了一分,“所以你便给她了?”
“小人不敢不给,她是皇上的人,既说要,我便给了......”现在这小太监肠子都悔青了,虽说不晓得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却也知道自己闯了什么了不得了大祸。
齐林将人用力丢开,眼珠子左右挪动的飞快,沉喘两口气,若真是她来过,若真是她拿了腰牌,那她的目的只有一个,那便是出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