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皇后不依不饶,问道:“那瑜儿可还是不喜欢他?”
长公主:“……”
半晌她才慢吞吞答了一句。
“……未曾,我亦中意于贺世子。”
皇后有些狐疑:“当真?”
“……当真。”
陈皇后心中稍稍一松,她就怕是自己乱点鸳鸯谱了,万一误了孩儿的终身大事,她可要后悔一辈子。
只是瑜儿既然喜欢,为何看起来,却如此别扭呢?
又心道,也是,这两个孩子,时至今日,毕竟也只有几面之缘,就算互有好感,也难免还有几分生疏,瑜儿是姑娘家,会害羞些,实在再正常不过了。
这倒好解决的很,只要宣贺世子多多进宫,让两个孩子多多见面,一起读读书,回头她再弄两场园游会、诗会什么的,还怕不能给他两个创造机会么?
等渐渐熟悉起来,叫司天监选个良辰吉日,甜甜蜜蜜成婚,再给她抱两个大胖外孙,那就再好不过了。
陈皇后越想越开心,暗自决定,就这么做了!
女儿面嫩不要紧,不还有她这做皇后的娘么?
皇帝果然没经住陈皇后软磨硬泡,所幸宫中宗学堂,太子和其他皇子、宗室子都是分开上课的,放了贺世子进来,他倒也不担心会影响太子课业,便允准了。
贺小侯爷,就是在这么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成为了整个宗学堂,最受人羡慕的那个人。
毕竟大家都心知肚明,别人是来苦哈哈读书的,这家伙却是来谈恋爱的,而且,贺顾和这些来读书的裴家宗室子不同,他得腰牌的时候,皇帝说的是“恩准闲时入宫,宗学堂进学”。
闲时,闲不闲……还不是贺顾自己说了算,所以,这个书他可以来读,也可以不来读,想来就来,想不来就不来。
什么时候去都可以。
世上竟还有这么美的事儿么?!
宗学堂一众天天被逮个大早起来读书的少年郎们,简直羡慕到流泪。
只是,此刻的贺顾却完全忘了,长公主在宫中一直进学,与皇子无异这件事,当然也没想到,去了宗学堂就能见到长公主。
他得了恩旨,足足拖了三四日,才觉得好像皇帝特意给了他恩旨,他却不去,好像有点不知好歹。
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进宫读书去了。
贺顾心中暗自决定,以后就七日来一趟,应付应付了事,绝不多来。
读什么破书,他又不科举。
只是,虽然皇帝允许他想去就去,想不去就不去,但既然要去,学堂毕竟是学堂,总还是得尊师重道,不能迟到的。
而且,能进宫中宗学堂授课的先生,几乎个个都是名满天下的才子,贺顾还是敬重他们,不愿冒犯的。
他起了个大早,洗漱完随便挑了件衣裳爬上了马车,一路上天光未亮,汴京城的街市上还空空荡荡,只有马车车辙,碾过路面的声音格外清晰。
贺顾打了个哈欠,道:“征野啊,你说这宗学堂,整那么早上课干什么,我琢磨先生们也都一大把年纪了,就算我们年轻人受得了,多折腾人家上了年纪的先生呢?”
征野挠头:“书上说,天将降大任于……”
贺顾本来想让他和自己一起,谴责一下宗学堂反人类的上课时间,谁知道征野竟然还开始念经了,赶忙挥手让他打住。
征野只好乖乖闭了嘴。
上次世子爷进宫,他在宫门口等着,这次还是他这辈子,第一次能进皇宫大内,征野知道贺顾是去读书的,这几天特意自己私下里,偷偷开小灶猛看书,生怕和别人家的侍从一比,他太没文化,会给世子爷丢人。
但是,世子爷好像不太喜欢看他掉书袋诶……
征野有点困惑。
看来还是做一个沉默的侍从,比较适合他。
这次进宫,便没有王内官接了,当然也没有陛下特意赐的轿辇乘坐,从太和门到宗学堂,用走的,可有老远一段距离,寻常人起码得走小半个时辰。
还好贺顾早有预料,提前出门,他和征野又都自小习武,脚程很快,比预想中还要提前起码半刻功夫,就到宗学堂。
学堂的门还上着锁没开,倒是门前已经站了几个少年,正叽叽喳喳十分兴奋的围在一个华服少年身边。
而那众星拱月,约莫十八九岁年纪、一身华服的少年,则正聚精会神的蹲在花坛边,盯着草丛里不知什么东西,忽而目光一凝,抬手快狠准的往花坛里一抓——
贺顾远远看见他手里抓住的,是一只绿油油的蚂蚱。
他这才站起身来,把那只蚂蚱扔给了旁边几个兴奋地叽喳乱叫的少年,回过头来,就看到了也正在看他的贺顾。
华服少年挑了挑眉,道:“哟,生面孔?”
顿了顿,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笃定的说:“你便是长阳候那个儿子吧?”
贺顾心情复杂。
谁能想到,上一世那个不可一世,最后却功败垂成,被他围剿,自刎于凌江江畔的二皇子,裴昭临,眼下竟然只是个在宗学堂门口,撅着屁股捉蚂蚱的小屁孩呢?
此刻面前这个唇红齿白,十分臭屁的少年郎,和贺顾记忆里,那个机关算尽、睚眦必报的老对手,实在是相去甚远。
贺顾:“……”
裴昭临哼了一声,道:“你是不是不知道我是谁?见了我竟敢不行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