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书房,四老爷先将烛台一一点亮,渐渐地,书房便被暖暖地红光映亮。
转过身,他面上便带出些忧虑的神情,目光也有些感伤,望着明思,轻叹道,“傻囡囡,爹爹不是让你娘同你说了么?”
明思轻轻笑了笑,走过去,抱着四老爷,脸柔顺地贴在四老爷颈脖间,“爹,我和娘都不能没有你——别人怎么说,怎么想,我管不着。我只要咱们一家亲人都好好的,那就够了。“
四老爷心神震动,喟然低叹一声,伸手抚着明思的肩头,“好孩子,爹没有怪你,爹也不怪你。”顿了顿,“今日元帝来了刑部大牢——”
明思一怔,抬首诧异。
四老爷扶着她的肩头,“我们二十余人,都看了你今日在朝堂上所说之言。”
明思滞住,眨了眨眼,“都看了?”
四老爷一笑,眼底唇边都是欣慰,也有自豪,点了点头,“元帝着人将你今日所言都记录了下来。”
明思明白过来,遂心生佩服。
这元帝好生厉害!这样的攻心之策,比他自个儿说,效果应是明显得多。
说实话,她心里原本也是担心的。
四老爷的性子有些拘泥,书生意气也重。此番她虽顺利求得赦免,她心里也不是没有忧心的。
看在四夫人和她的份上,四老爷或许会放下成见,但心里定是会有几分不舒服的。
而此刻见四老爷的神情,却是坦然自若,显然,心底应是想通了不少。
静了片刻,明思抬眸,“那其他人呢?”
四老爷淡淡笑了笑,“元帝让他们想一晚,给答复。”
虽心底仍有不甘,可他也不得不佩服此人的心胸气量。看了明思所言后,他是深受震撼。元帝走后,他同其他人一样皆陷入了沉思。
一番思量后,他不得不承认,也许这般,才是眼下最好的方式。
望着眼前女儿那纯净的眸子和脸上的满足笑意,他在心底低低一叹。罢了,只要百姓不受欺凌,只要家人安好,其他的,还有什么好执着的呢?
这头放下,那头便想起来。
四老爷神情倏地凝重,“囡囡,那赐婚又是怎么回事?”
明思没有瞒四老爷,将同老太君说的话,又复述了一遍,却更为详细些。
将她原本救那荣烈的打算和遇见秋池的事,统统都说了。
四老爷愣了半晌,蓦地一叹,遂摇首无语。
事情到这个地步,已非人力可为。明思说的对,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明思笑道,“爹也不用担心。女儿心中自有计较,不会吃亏的。”
四老爷默然无语,心情显是有些沉闷。
明思说得轻松,可这样的情形,他又如何能放心得下?
女子出嫁,娘家是臂助靠山。可如今的纳兰府,哪里还能给明思助力依靠?
明思眼珠一转,将那信举了起来,笑道,“其实那人也不算坏,你瞧,这信便是他送的。”
她自然猜到四老爷此刻心中不快为何。
四老爷的注意力被吸引,怔了怔,眸色不解,“这十真一假是何意?”
明思抿唇而笑,“今日来宣旨的公公让我明日入宫觐见——我想着,定是元帝要问我些话儿。我今日虽是借了那睿亲王的名头。可后来,元帝定然是看出来了的。此人多疑,明日召我去,多半要问些我同那睿亲王的旧事。他送这信来,便是给我传话,教我如何应对。”
看到那个刻意浓墨了些许的“十”字,她便猜到了这信是那人送的。
此人恶趣味,这“十”字既是显示身份之意,又是提醒她欠他十件事儿的意思。
表明身份的方式多了,可此人却故意用这个,显然有戏谑调侃之意。
不过明思也懒得理会了。
他们二人的恩怨是算不清了,要同此人认真,那是会短命的。
对自己没好处的事,何必去费神费力?
她现在也想明白了。此人就是个吃饱了撑着的货色。估计,也是没吃过女人的瘪,故而心里一直记着。
那么,他愈是想气她激她,她便愈该无视。让他拳头打在棉花上,毫无着力处,他恶趣味得不到满足,自然就爽不了。
可这信,还真是来得是时候。
早前,她心里还正正思虑着,明日到底该如何说为合适,有了这番提醒,她便心中有数了。
那妖孽是提醒她,除了不能说那解毒一事,其他的,皆不要隐瞒。
于此事上,两人是同一条绳上的蚂蚱,他自然不会胡言。
这点,明思还是确定的。
四老爷看了看那信笺,忽道,“此人的字,倒是极好。”
明思也看了一眼,笑着点了点头,却未有说话。心里却腹诽,可惜人品太差,白瞎了这手字儿。
四老爷自不知明思的这番怨气。他向来认为字如其人,这纸上四字飘逸潇洒,很是有些不羁之气。细看来,倒是有几分同明思的字迹风格类似。如今木已成舟,四老爷也不能再做他想,心里惟愿,这睿亲王的人品能如同这字一般,倒不奢望两人如何,只他不为难明思,也就足愿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落初文学(luochu.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