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虽然该做的事他依然会做,但心中却并无多少恼意。
身为帝王,情绪和理智定然是分得极清楚的。
荣安喜欢一切尽在掌握的感觉。
无论人还是事。
可是,就在早前,他才忽然知晓了在他眼皮之下,他一直自信满满认为掌控无遗的人,竟然对他隐匿了那样的消息,而且还隐匿了那样之久。
他竟一无所知!
真正怒不可竭!
他的侍卫大统领竟然同睿亲王妃早在数年前就有旧,且还是救命之恩这般的交情!
他飞快地联想到那两封战前寄往苍郡的密信!
一个闺阁弱女子即便再聪慧,如何就能未卜先知,这般准确!
他不信!
但不信的同时,他又希望路十三说的是真的。
看错一个人虽是小事,但身为帝王的骄傲他不能接受这种背叛!
更逞论,若路十三真有所背叛,这个事实无疑是对他向来自傲的识人之能的打击!
如何能不恼怒?
思及此处,荣安的眸光又冷凝了起来,定定盯着明思,缓声低沉,“朕只问一句也只问一次,那方三心可是你化名?”
早在目睹那滴血迹之后,明思的脑中就飞速转开。
镇纸、血迹,组合起来无疑显示出在她到来之前,此处发生了一件令荣安恼怒之极的事件。
恼怒得荣安甚至当场发作了人!
那镇纸应是后面有人拾起放回书案上的,也许是惊惧也许是其他原因,放镇纸的人将镇纸放错了方向。
而这件令荣安恼怒之极的事,应当同她有关,否则荣安不会再一次的口谕她“即刻进宫觐见!”
此际听得荣安这一句,明思心神一震,下一刹,心中便雪亮!
是路十三!
荣安发作的人是路十三!
心中顿生慌乱,明思强压制住。
是的,除了路十三再无旁人了。如今她处境堪忧,以路十三的性子定是忍不住,自己向荣安出言替她求情。
可荣安是何等人?
卧榻之岂容他人隐瞒?
何况,还有那两封密信!
荣安只怕听闻路十三求情之后的第一反应便是怀疑路十三对明思早有泄密。
竭力按捺住心中的起伏,明思将思绪拉回,命令自己冷静。
荣安冷冷注视,也不出言催促。
明思蓦地跪下,语声却平静,“是!”
荣安眸光一凝,“那两封密信都是出自你的之手?”
明思垂眸,“是!”
荣安沉沉望着她,“这般说来,那日偏殿之上你已欺君,可知罪?”
明思将半垂的羽睫抬起,露出一双清澈黑亮的点漆乌眸。因着清瘦了不少,在巴掌大的雪玉小脸映衬下,那双眼更显得大而明亮。
明思的眼神很干净,毫无躲闪之意。
“自古一来都说天威难测,得见圣颜者皆会心生惊惧。”没有直接回答荣安的话,明思忽地说起了这样一句话,说完这句后一顿,又静静轻声,“皇上可知见过皇上的第一眼后,明思心中便再未生过惊怕之意。”
纵然山崩于眼前也不会动容的荣安,在听得明思这样的一句后,面上也露出一丝诧异。
不过只一瞬,他就恢复的沉稳,眸光闪了闪,“为何不回朕的话?”又一顿,又沉声问,“方才之言何意?”
“皇上,”明思抬眸静静,“明思见过两位皇上。以前的建熙帝,明思也见过数回。明思可以毫无讳言的说,同样是帝王,明思对见过数面的建熙帝并无对皇上一样的感觉。”
荣安盯着她不放,闻言垂了垂眸,“哦?你是说你怕他,却不怕朕?”
明思摇首,唇角笑意婉约似有似无,“不,明思对建熙帝并无任何感觉,说不上怕也说不上其他。而对皇上,明思有敬却是无惧。”
“无惧?”荣安抬眼直视,“为何无惧?莫非你笃定朕不会将你如何?你何来这般仗持?”
明思轻轻笑了,语声也轻,“明思的仗持不是旁人,而是皇上您。”
荣安显然有些怔住,眸光微动后眉梢一挑,“朕怎不知何时给了你这般仗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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