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昨夜起,秋池就一直在问自己,却是想不出答案,也拿不出决心。
只不过一夜间,他就觉得自己有些不敢面对明思了。
袁侍郎夫人的的话又在他耳边响起,带了些尴尬又带了些劝导的笑意,“秋将军莫怪,只怕我疑心重了些,还以为是我们老爷在外头…… 我这心里头就想不开了,我也不是那心胸小的,这屋里头也不是没给他放人。这偏房伺妾加起来也是七八个——算了,算了,我也不说这个了——秋将军你看这人该如何处置?”
他记得他还在呆愣中,没说得出话,那袁夫人又道,“依我说啊,这孩子好歹是一条命,来了也是一场缘分。又是秋将军的第一份血脉,万一是个男孩,老夫人不知该多高兴。”
见他神色沉默,袁夫人又带了几分语重心长的体贴,“秋将军同我家老爷是忘年交,我也算上了些年纪,也是有子孙的人,这才越了些脸面同秋将军说这话。若秋将军不嫌我多嘴多事,那我就说说,若是秋将军不喜,那就当我没说。”
他只觉心下烦乱无比,理不清滋味,闻言稍稍一顿,“袁夫人请讲。”
袁夫人道,“听说前阵子将军夫人病了一场,还是请王老御医来诊治才好了些。”
他颔首。
袁夫人看着他,“听说尊夫人胎里带了些寒气,如今体内寒症还未全消。”
他轻轻点了点头。
袁夫人叹气,“这样将军就更该把这孩子留下了——这女子若是体内寒症最是影响受孕,轻者有孕不易,或是受孕了也坐胎不稳,而重者数年不孕的也有。秋将军对将军夫人固然是疼爱,可这子嗣也是大事。我也是做了祖母的人,日后真有个万一,秋老夫人那一关如何交待?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秋将军想必也是不会违逆秋老夫人的,将军夫人出身名门,这个道理想必也是知晓的。与其将来左右为难,不过先留下这个孩子看看。反正眼下还早,秋将军不妨向王老御医问个仔细,再则,等这边月份大了也看看究竟。反正也不急于一时,到时候秋将军再做决定如何?”
本来心就乱,被袁夫人这么一说,他的心就更乱了。
故作镇定的点了点头,他便离去了。
而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离开后,一直在一旁未做声的袁侍郎凑到袁夫人身边捋着那几根稀落的胡须,低声道,“你也太多事了些,这毕竟是人家的家事。”
袁夫人瞪他一眼,“我可是为他好。”
袁侍郎嘿嘿一笑,摇首道,“你以为我不知,你啊,就是见不得人家好。”
袁夫人嗤笑,“这天下啊,就没有不偷腥的猫!你看秋将军那模样,若真是日后那纳兰六小姐生不出,他能不纳妾?”
又过了两日,王老御医来替明思复诊,把脉之后发现明思着了凉,又重新替明思开了方子,嘱咐她同那每日睡前的药丸一起服用。
纳兰笙又带话过来,太子说过几日就出发去西龙山行宫。
因为朝中的事儿,司马陵的心情也不甚好,故而纳兰笙的神情也有些沉重。
三人坐了一会儿,气氛有些沉闷。
纳兰笙就让秋池自去忙,让他们兄妹俩自个儿说话。
待秋池离开后,不待明思问,纳兰笙便将朝中的事儿和太子的烦心处统统倒了一通。
杜老夫人宫门喊冤哭诉的事儿已经传得街知巷闻,但经纳兰笙这么一说,明思才得知详尽内情始末。
听完之后,明思只能摇首无语——这事儿处置得也太糟糕了些,一步错,便弄得步步被动。
纳兰笙见明思不说话,也知如今局面难解,他也没想明思能拿出主意,只是看太子压力颇大,心情烦闷,他也不大好受。
同明思说也不过是想找个人倾述,眼下见明思摇首无语,他也只是苦笑叹气,“六妹妹,你说这事儿闹的?”
明思笑了笑,“那陛下让太子去行宫,是打算让太子暂避之意?”
纳兰笙颔首,“如今这事儿闹得太不安宁,陛下一时也不好处置,只能先拖一拖。”顿了顿,又苦恼道,“崩说那些个朝臣,就连老太君和咱们侯爷对太子此举也有些……”
明思淡淡一笑,“熙熙攘攘皆为名利,事不关己才可高高挂起。”
纳兰侯府虽也有脏污处,但还不至于像襄城侯这般大胆妄为,所以,若要清算,倒还是不怕的。
可改制一事却非同小可,对四大侯府的影响更胜他人,当然心中会有不满。
本来就限了四大侯府男丁出仕的品级,若是再取消这举荐制,那等于说砍断了四大侯府的枝节蔓延。时日一长,这四大侯府便彻底失去了朝堂上的影响力,岂能甘愿?
纳兰笙也只得苦笑无奈。
明思看了他一眼,转了话题,“这几日可还有什么事儿么?”
纳兰笙摇首,“就这些就够烦了,哪儿还能有?”
明思瞥了他一眼,垂眸道,“我看将军这几日似有心事。”(未完待续)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