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溪红着眼眶摇头,心里满是愧疚,以前她最不喜欢的就是四姐姐,觉得她没有其他姐妹那么关心她,还处处跟她作对,没想到四姐姐面冷心热,把她放在心底记挂着,“我病的这些年,不知道吃了多少药,只要能治好,就是刮去我两层皮,我也要忍下。”
听她这么说,安容也就放心了,前世吃一样的药方,也没出问题,最多吃些苦头罢了,不算什么事。
沈安芸站在一旁,看安容的眼神带着质疑,她屋子里的书多,可是她不怎么爱看书啊,竟然运气这么好,碰上了这样的好药方子,老太太还不得把她捧在手心里疼啊,不过妒忌也没有用,沈安芸笑道,“一会儿我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祖母,让她老人家好好高兴高兴。”
安容无所谓,不过还是提了一句,“之前也有几个郎中给六妹妹开药方,说的天花烂坠的,老太太高兴,不知道赏了多少银子,最后不都失望了,等六妹妹身子好了一些再说,老太太才是真高兴。”
沈安芸手搭在沈安溪的肩上,笑拍了拍道,“这回不一样,柳大夫可不是那些杂七杂八的郎中,他说方子好,准不会差了,我看是四妹妹你想等六妹妹好了,祖母高兴,赏赐你多一些吧?”
安容嘟着嘴,不满的看着她,“大姐姐,你什么时候变我肚子里的蛔虫了,我想什么你都知道?”
沈安芸捂嘴笑道,“谁叫祖母方才赏了你紫狐斗篷,这会儿说了,祖母肯定不会赏你什么好东西了。”
安容把玩着绣帕,不以为然的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六妹妹身子好了,日日伺候在祖母身边,祖母还能不记得我的好?我只是想起昨儿跟祖母提方子,祖母压根就不信,幸好我坚持己见,不然六妹妹还不知道要受多少苦呢,等六妹妹治好了病,我再狠狠的在祖母面前得意一回……。”
一副神往的神情,然后拍了拍沈安溪的肩膀,“我能不能在祖母面前扬眉吐气一回,就全靠六妹妹你了。”
沈安溪差点笑岔气,又一阵咳嗽,咳的安容额头一皱一皱的,“咳的我心肝直跳,我还是先回玲珑苑吧,改日再来看你。”
“那我也不打扰你休息了,”沈安芸跟着笑道。
沈安溪要送她们出门,被沈安芸拦下了,“外面冷,小心冻着了,等你病好了,我们再一起赏雪。”
等出了琥珀苑,沈安芸就道,“四妹妹是从哪本书上看到的,借我看看吧?”
安容指尖捏着雪,瞥头看了沈安芸一眼,低头把雪揉成一个小元宵,嘴上道,“大姐姐不是知道我的习惯吗,看书从来不记书名的,哪本书我不记得了,书应该没送人,在玲珑阁一楼摆着呢,你要是不嫌麻烦,就自己去找吧。”
沈安芸还真的跟着安容去了玲珑苑,不过不是找书,而是拿箜篌,下午要好好练练,免得手生疏了。
沈安芸还担心安容笑话她,结果安容什么也没说,好像压根没那一回事似的,让她有些惶惶不安。
沈安姒和沈安玉使了丫鬟送了字帖来,沈安芸回去后,把以前没用过或是用了一两张的字帖都送来来,加起来足足有十几本。
冬梅则出府买了一对雪鸽回来,安容喂了些吃食后,叫海棠合着字帖给沈安淮一起送了去。
今日沈安淮很听话,没有出去玩雪,而是乖乖的在书房里写大字,炭炉升的高高的,三姨娘则在一旁绣针线,她想不通,好好的老太太怎么知道厨房克扣五少爷的饭菜?
按理要是老太太过问的话,不会不知道厨房连她的一并给扣了啊,却偏偏只有五少爷的是依照份例来的。
正想着,碧儿就抱了个包袱进来,笑道,“姨娘,奴婢打听清楚了,是四姑娘在老太太面前说了一句厨房克扣五少爷饭菜的话,老太太才给厨房传了话。”
三姨娘心下高兴,她也猜到了是四姑娘,只是不敢想而已,见碧儿怀里拎着东西,不解道,“这是什么?”
碧儿忙把包袱搁桌子上,犹豫着要不要把打听来的话告诉三姨娘,想了想,还是如实说了,“松鹤院里的丫鬟说四姑娘不是在关心五少爷,是因为昨儿五少爷打了她一身雪,四姑娘给二少爷笔墨纸砚是为了罚五少爷不能出去玩,这不,又给五少爷送了一大包袱字帖来,足足十几本,沉沉的,一个冬天都写不完。”
三姨娘凌厉的看了碧儿一眼,“不可胡说,什么是真关心,什么是虚情假意,我还能分不清楚?”
四姑娘是想照顾五少爷,又怕大夫人起疑心,才故意这么说的,不然怎么会给金花生?
沈安淮歇了笔,走过来,正好看到鸟笼里的鸽子,当即喜不自胜,“四姐姐还记得要送我鸽子的事呢。”
再看有那么多的字帖,笑的眼睛都成一条细缝了,有了这么多,他就不用舍不得用了。
玲珑阁内,安容拿了小木棍子逗鸽子,心里对鸽子的主人好奇极了,别看这只是一只鸽子,还有一份傲气,竟然不屑的看着安容,气的安容恨不能把他鸽子毛给扒光了。
鸽子毛没舍得拔,不过安容就用小木棍去戳它脚,赌气道,“让你鄙视我。”
安容没残忍到去戳它受伤的腿,也正是如此,才更加的可恨,它必须要用伤腿稳住身子,然后看安容的眼神越加的挑衅。
芍药在一旁无奈道,“这鸽子真笨,人在屋檐下,都不得不低头,它还被关在笼子里呢,一点都不识时务,自找罪受。”
安容给它衔了两粒米,摸摸它的脑袋道,“其实我看中的就是它对主子忠心,我若是好吃好喝的供它三两日,施点小恩小惠,它就背弃了主子,我会真的把它炖了喝汤。”
正在收拾桌子的秋菊身子一怔,回头看了安容一眼,却见她给鸽子换药,笑如春风。
秋菊暗笑自己多疑,四姑娘不是那种指桑骂槐的性子,那话应该不是说给她听的。
帮鸽子处理好伤口后,海棠就端了绣篓过来,胳膊上还搭着好几块碎布,近前道,“姑娘,你瞧着这样的绸缎可行,小的只有这么大了,要是不成的话,奴婢去库房拿匹新的来?”
安容看了看,满意道,“这样就可以了,把我之前画好的图纸拿来,照着裁好。”
半夏勤快,安容说完,就把图纸递了上来,安容瞥了她一眼,半夏就奉承道,“还是姑娘聪明,这样就能护着手不冷了,还能行动自如,比暖筒舒服的多。”
安容嘴角不自主地上翘,笑容极温和又很快的湮灭,“聪明的不是我,另有其人,我不过是照做罢了。”
最后,声音里竟夹了抹怅然,她想到了柳雪茹的话。
你再怎么学她,也始终不是她,你越是像她,爷越是恨你。
安容忽然就对制作手套没了兴趣,她又不会冻着自己,一定要做手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