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没了法子,这才点了霍云章来做这个京兆府尹。
霍云章那本是要入部入阁的人,为这个,福宁大长公主还闹过一阵,但霍云章本人倒不觉得有什么,安抚了大长公主,欣然接受了。
打从以后,官家亲自点了宫城内紧挨着吏部的一处小殿,做了京兆府的办公之所,又在挨着宫城的上善坊中重新为京兆府选了府衙。
京兆府摇身一变,成了最靠近权力中心的所在。
那霍云章素来行事,也绝不肯看任何人脸色。
倒真是个……秉公清直的。
一直等到了堂上时,陆景明才见到了霍云章本人。
四十出头的年纪,看起来却三十来岁的模样,保养的很好。
他家中本有爵位,又是皇亲,自有一番贵气。
陆景明跪拜行过了礼,霍云章叫他起身来:“陆掌柜不算嫌犯,站着回话吧。”
他眉心一动,旋即起身来,立于堂下,却一言不发。
霍云章同时也在打量他。
陆景明和林月泉,截然不同的两种人。
林月泉把钻营算计都写在了眼睛里,陆景明嘛——他听说过陆景明的为人与行事,未必是个君子,可他看起来干干净净的,若未曾了解,不曾深交,大概在第一眼,便只会觉得,这是个君子,道存目击,说的就是他这样的了。
“林掌柜家中失火,陆掌柜知道吗?”
陆景明态度端的是不卑不亢,摇头说不知。
霍云章哦了声:“陆掌柜和林掌柜从前不是挚友吗?如今同在京城,却少往来走动?”
陆景明唇角上扬,眼眯着,噙着淡淡笑意:“大人说笑了,从前是从前,现在是现在。年少时没有利益纠葛,没有诸多大事小情横在中间,更谁都能做朋友,也都能是挚友。长大了,人情世故复杂了,哪来那么多的朋友呢?”
“所以陆掌柜和齐大人,小谢公子,也算不上朋友,只是彼此利用而已了?”
陆景明呼吸微滞:“也可以这么说,也不可以这么说。”
霍云章不像是要审人的,倒像是来听故事的。
他往官帽椅上一靠,挑眉看向堂下,拿神情示意陆景明继续说下去。
“我是经商的人,林月泉也是,都做生意,就总有矛盾。齐大人和谢二公子,身有功名,一个在朝,一个也即将入朝,他们两个,是为官的。”
“所以你和做生意的做不了朋友,和做官的就可以做朋友,是这意思吧?”
霍云章是……针对他?
陆景明几不可见蹙拢眉心:“大人这话,我就不知道怎么接了。官商勾结的罪名,我更担不起。”
“何况这次选皇商,是朝廷定下的规矩,要有在朝之人作保,大人,这怎么是我非要与为官的为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