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月如一向就最见不得人对齐明远指指点点,她护短,在京城无人不知的。
当下脸色就难看起来:“张夫人有什么,只管与我说,很不必问六郎去,咱们女人说话,夫人倒去巴着郎君问话,这是哪里来的规矩道理?张夫人这么喜欢与人谈什么道理,讲什么规矩,也该先正己身,再严他人吧?难不成是严于律人,却放纵自己的?”
张氏一时语塞:“行,与你说,自然也一样,你自诩高门贵女,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说好的十万两白银,接林蘅离开,我看你这意思,是要悔口?”
徐月如只觉得好笑:“张夫人是将此事当买卖谈了,我们却并不当买卖的。先前也是觉得,一家人的账,怎么也算不清,说给你们家十万两,我们想着,这笔银子,该多不该少,不然像我我们占你林家便宜似的,再者,不管怎么样,六郎与我,多多少少,也记着林家一份儿恩,这里头虽有误会,当年林老爷不把我妹妹接走,她也该是风光得意的齐家嫡姑娘,但这些话,如今只都不提了。”
她顿了顿声,斜了眼风扫过林薰与林萦:“听闻蘅儿幼年时,是养在老夫人身边的,便是看在老夫人的面儿上,多给些银子,也没什么,可怎么到了夫人嘴里,全都变了味儿了?更何况,我听桃蹊这话里意思,这笔账,只怕不是算不清的。”
“你听她小丫头片子信口雌黄?”张氏气笑了,抬手一指,指尖儿方向正对着温桃蹊。
温桃蹊倒也不怕她,反而迎上去两步:“张夫人若要问账的事,回家去问一问周大姑娘,也就明白了,犯不着在我府门口丢人现眼,如此叫嚣,知道的,说你舍不得与我姐姐的母亲之情,不知道的,还只当林家如今眼看就要破落了,夫人竟这样贪图齐家兄长与嫂嫂的十万两银。”
周大姑娘?
张氏倒吸口气,猛然间想起什么,脸色倏尔就白了。
徐月如却看出端倪来,转头问她:“那周大姑娘是何许人?”
温桃蹊低着声儿,大概其的与她说了一番,临了了,才又扬声:“我说这些,可有一句是扯谎的吗?张夫人再要不信,我拿了账本来与你看过,也不是不行的。这有账本,就算物证,府上周大姑娘是老太太身边儿伺候的人,算是得力的人证,这事儿,怕就是闹到公堂上,大老爷也不会胡乱的判了十万两给你家。”
张氏哑口无言,徐月如却听的云里雾里,只好拉了温桃蹊再问:“真是从蘅儿出生,就一直记着账的?她的吃穿用度也好,一事一物,全都记录在册?”
温桃蹊神色一暗,说是:“从前是林老太太拨了周大姑娘去伺候,替姐姐记着,后来姐姐长大了,就她自己记,周大姑娘也回了老太太屋里去伺候,我想着,老太太怕的……怕的就是有今日的。”
徐月如往台阶下看,齐明远的脸色,早就黑透了。
他们是至亲夫妻,她晓得齐明远的习惯,往他右手上看过去,果然那只手,紧攥着,骨节处隐隐泛白。
她一时又心疼齐明远,又心疼林蘅,再看张氏那张脸时,便只觉得想吐。
她还是小瞧了张氏了。
上次在林家一见,只觉这女人是个极其无脑,又市井无赖做派的,何尝有半分高门主母的模样。
今日才更令她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