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歙州知府郑大人一封来信,大人还不知要如何,他也不好太细问,然则窥探大人心下所想,始终官场上一道的人,便是素日不走动,不往来,如今看着郑大人的面儿,又兼人家冒险求情的这份儿心,也不太好轻易就拿捏了那林掌柜去。
是以这才叫把人叫来,先问上一程的话的。
既是如此,自然要背着人,先不声张,不闹开为好。
他去而复返之时,韩齐之仍旧端坐在后堂之上的。
郑成斌推门进去,一眼瞧见了,郑涛的书信被韩齐之拿在手上,翻来覆去,反复仔细的看。
他放慢了步子,又把门虚掩上,轻声的叫大人。
韩齐之瞧着是在看书信,但竟有些走了神,听了一声,才回神来,见是他,便又问:“林月泉来了?”
郑成斌一面摇着头,一面往官帽椅又坐过去:“调了些卷宗去查看,林月泉原是福建人,是个孤儿,五岁上便没了爹娘,双亲都是死在大灾年的,家里穷,吃不起饭,看不起病,就这么去了,留下个孩子,孤苦无依,是吃着百家饭长大的可怜孩子。”
他手边有一盅茶,他端起来吃了两口:“再大一些,他年少时候,在扬州城待过一阵子,同陆家的二公子,交情甚好,当年还为这个,陆二公子和他家里挺不痛快的,再之后嘛,这个人倒四海为家,无所定处。”
他说着又哦了声:“陆景明,大人您知道的吧?”
韩齐之怎会不知:“胡家的表少爷,如今自立门庭似的,竟也风生水起,活出个人样儿来了。”
郑成斌便说是:“正是他。这林月泉同郑大人,别的交情倒没有,只是我去翻看卷宗一类,瞧见一宗事儿,想郑大人许是为这个,才给他求这个情的。”
韩齐之手上一顿,把那封信又撂开到一旁:“什么事?”
“郑大人的妻弟王凭,是个不成才的人,寒窗苦读数载,却连丁点儿功名也没挣上,后来就断了念想,凭着郑大人的面子,还有郑大人给的些许银钱,做起了小生意,顾着一家子的吃喝罢了。”
郑成斌略一抿唇,眼底其实闪过些不屑来:“去年王凭在泉州,办砸了一场生意,又学人家的款儿,去赌钱,欠下赌坊三百多两银子。”
他说着,声儿又低了些:“大人您是知道的,开赌坊的,没有什么良善之辈,莫说是郑大人的妻弟,怕就是郑大人自己,真欠了人家的银钱,人家也是不怕他的地位的。”
这是正经话。
开赌坊的,能有什么好人儿。
背后没人撑腰,就敢做这样的生意了不成?
真哪一日得罪了人,尤其是得罪了官场上的人,生意做不成,保不齐连命都要搭进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