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桃蹊早往竹藤椅上坐了,脚上绣鞋趿拉着,那躺椅稍高些,她人坐上去,两只脚就沾不了地,半悬着,踢着裙摆,一递一下的。
温长玄摇着头步过去,在她肩膀上一按:“成什么样子?难看不难看?”
温桃蹊撇嘴:“又没外人,我心里闷得慌,你别管我。”
“先前出事的时候,你心里烦闷,又受了惊吓,我能理解,现在还闷得慌?”温长玄撩了长衫下摆,往她身侧坐下去,看着她一双腿抖来抖去的,没忍住,温热的大掌在她膝盖上按了一把,“我眼都叫你晃晕了,别抖了。”
他力气大,她动弹不得,心情就更差,小手握了拳,照着他胳膊上抡过去:“都叫你别管我了!”
温长玄吃痛,嘶了声,疼的呲牙咧嘴的。
温桃蹊一愣,眼睛闪啊闪的:“我没用力……”
他噗嗤一声笑了:“逗你玩儿的,别怄气,跟我说说,你烦什么呢?事情不是都过去了?梁时如今也算是罪有应得,他这条命要交代在扬州了,你还烦什么?再说了,没听爹和大哥说嘛,眼下梁家自顾不暇,这一世的荣华富贵,算是走到头了。你瞧瞧,从梁家,到梁时,再到梁燕娇,你不喜欢的这些人,都没有好下场,怎么还不高兴呢?”
温桃蹊便张口啐他:“就你会胡说,我不喜欢他们,也没想过落井下石。他们富贵无极,同我没关系,可他们梁家大厦倾颓,我也不必高兴,我又不是因为这个烦闷的。”
其实温长玄是明知故问。
只是他还是想听她自己说。
那天娘跟他说了很多话,他后来仔细的回味,细细的品,总觉得娘的那番话里,是另有深意的。
也许……他心念转过时,甚至想着,桃蹊怕是动情不自知。
但是这种念头一闪而过,他就不愿再多想。
倒不是他自欺欺人,实在是这丫头每每见了陆景明,都没个好脸色,说话也没好气儿的。
可今天又看她这样苦闷。
温长玄抿唇,横了心,他要不问,她八成不会主动开口了:“你是因为陆家阿兄才烦闷,心情才不好的?”
温桃蹊掀了眼皮看过去:“你说他那样的人,费心思去坑梁时,我记得大哥说过,他跟他父兄的关系不是一直淡淡的吗?”
温长玄心下咯噔一声:“你是担心他?”
“我是觉得,这样大的人情,可怎么还给人家呢?”温桃蹊掰着指头,低头看着自己的指尖儿,“别说青雀楼请人家吃一顿饭了,就是请人家吃十顿饭,也不够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