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娘,你知道我嘴笨。说了气话逼你,也只因我心里爱慕你,忍不得旁人要带走你。我有时恨自己是个男儿身。若是个姑娘家,便能整日待在你身边,你去哪儿我去哪儿。就是有一朝你嫁人了,我也能跟在你身边伺候你,伺候你的孩儿···可我是个男子···”
谢重山黑着俊脸红了眼眶。
自知软刀子磨人才是真的厉害,便刀刀往谢琼心坎上砍。
“你若是肯嫁给我,我就是舍了命也要替你博个诰命回来。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但是你,我绝不会让人瞧不起你。”
少年满口细白秀致的米齿,说出来的话如同西北风般轻飘飘,谢琼却知道他不是在吹牛皮。
可是——
“虫娘不知道,虫娘什么都不知道······”
她兀自趴在臂弯里摇头。对着崔泠时清楚自己的心意。可被谢重山以这般姿态乞求时,却也没法子拍着胸脯对他承诺:自己这辈子就非他不嫁。
须知应他是应他,可谢家女儿的婚事总是要过问长辈的。谢家倒是还有几个叔伯长辈,素来是不管谢琼的事的。便只有谢璋,最是疼谢琼不过。或许她去求一求,谢璋便会同意。可谢璋就一定会同意吗?同意了她便一定能嫁给谢重山吗?嫁给他两人便一定能长厢厮守吗······她就真的如谢重山喜欢她一般喜欢他吗?
世间最幸,莫过失而复得,世间最苦,莫过得而复失。
谢琼虽未开口说过喜欢,却也不愿意谢重山再白白遭上一番苦痛。
这一再说就让早就成了个执拗种子的谢重山望穿秋水,日日盼着等着,就预备在谢璋抵达辽州的那日,去兑现谢琼父亲昔日给他的承诺。
太初十年,春叁月,初晴。
北下南去的谢家车马终于抵达辽州,长长车队上载着百年世家收敛而来的珍贵书画,珠玉财物堵住了辽州城门。高峻豪奢的马车上端坐着了自宛城繁华地迁徙出的谢家子弟,隔着纱帘超这西北之城望了两眼,便俱都灰败了脸色,自知今后的去处恐怕还不如黄沙遮面的辽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