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完吊瓶回家,峄阳困到都不想洗澡了,一个晚上跑来跑去,又担惊受怕的,他不止身体累,心更累。他抱着小狐狸倒头就睡。
小狐狸现在是病号,有床就能睡,于是一人一狐睡得昏天暗地,连窗帘没拉实都没发现,被子也不知道掀哪里去了。
一束光从窗帘的缝隙里透进来,打在峄阳结实的小腿上,他几近趴着,半个脸埋在枕头里,他的臂弯里,小狐狸弯着前肢四脚朝天,肚子有节奏地起伏。
赶回家的芩蓝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幅睡得正香的景象,她轻手轻脚走进房间,想拿空调遥控器调温度,没想到峄阳醒了,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喊了声:“妈……”
芩蓝压低声音问他:“小橙子怎么样了?”
他答:“还在睡。”
答非所问。
芩蓝估摸着是没事了,调好空调的温度,摸摸小狐狸的肚子,又问:“午饭是不是还没吃?妈给你们做点?”
峄阳懒懒地“嗯”了一声,感觉妈妈在家真好,什么都不用操心……他突然想起什么,忙坐起来,喊住走到门口的芩蓝,“妈——医生说要吃清淡的。”
“知道了,给你们煮粥。”
芩蓝走出房门,峄阳立刻又躺下去,他已经睡够了,但不想离开床,就这么赖在小狐狸旁边也好。
他一只手无所事事地摸着小狐狸的毛,脑袋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忽而拿起手一看,掌心黏了几根白毛,又直又长。
对了,他早上也掉毛了。
……
他愣了几秒才想起来,手上这毛要赶紧藏起来,不然等小狐狸醒来,看见他又把她的毛薅掉了,那就完了!她可宝贝自己的毛了!小时候艾凌阿姨要给她剪毛,她就哭。
他从床头柜里翻出一个铁盒,打开,把手上的毛扫进去。铁盒有掌心大,底部已经铺满了白毛,都是小狐狸的。他从化人后开始收集,其中有些是他摸掉的,有些是自然掉落在床上他捡的。他也不知道自己留着这些毛有什么用,被小狐狸发现了还要生气,可他又舍不得丢掉,这些都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是她身体的一部分。
把铁盒藏好,峄阳起身进了卫生间。
“叩叩。”
有人敲门。
峄阳停止搓揉,门外传来声音——“峄阳,过十分钟下去关火,妈有事先出去了。”
“哦,好。”
他正裸着下身,站在洗手台前洗内裤。
干涸的液体不好洗,搓揉许久也不见掉。
他又搓了几下。
门外又传来声音——
“哥哥,我要上厕所,你快点。”
小狐狸醒了。
峄阳手忙脚乱,他进来之前没拿换洗的内裤,这会儿只好先套上睡裤,再把手里滴着水的内裤藏到一堆泡泡底下,给小狐狸让出卫生间。
开门,一人一狐互换位置,关门。
“你肚子还疼吗?”峄阳站在门外担心地问,他以为她还拉肚子呢,紧张得没去穿内裤。
“不疼了。”纤尘吊了水,又睡一觉,感觉自己神清气爽,完全好了。
她很快就出来了,峄阳抽了张湿纸巾给她擦了擦。原形的他们,自理能力极低,很多事都需要大人做,峄阳不只自己被伺候多了,也见多了,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他都知道。他化人形后,小狐狸来家里,给她喂饭、刷牙、梳毛……他都学着做,就和照顾小孩似的。明明他自己年龄也不大,却一点也不排斥做这些。
把湿纸巾投进垃圾桶,峄阳洗了手,再弯腰抱起小狐狸,下楼吃饭。
芩蓝不止给他们煮了玉米粥,还拌了青菜,煎了火腿。
峄阳不是病号,这点菜可不够他吃,他从冰箱拿了肉罐头,自己吃。好在纤尘不喜欢吃肉,也没说要吃,但峄阳不给她吃火腿她就要抗议了,加工过的肉她吃的!
眼见一盘火腿去了一半峄阳都没给自己夹,纤尘说话了:“我要吃火腿。”
峄阳是觉得那盘火腿怎么看怎么不清淡,所以没敢给她夹,现在被要求了,为难,“你病还没好,不能吃这个。”
纤尘坚持,“我好了,肚子不疼了。”
大眼瞪大眼,峄阳妥协。他夹了一块火腿,用筷子和勺子剔成比指甲盖还小的片,拌到她的饭碗里,这样看起来就清淡了。
白粥里漂浮着黄色的玉米粒和粉色的火腿片,怪好看的。
“好了,吃吧。”
自欺欺人不过如此。
吃完饭就该吃药了。
药方上有写年龄,配药的医生就没把药磨成粉,粒粒分明的药吃起来方便,但是小狐狸坚持她病好了,不肯吃。
峄阳不是她父母,不敢硬灌,能做的,只有求了。
“你乖乖吃药好不好……你张嘴,我把药扔进去,马上喝水,药就顺着喉咙下去了,不苦的……苦了我这还有糖,你最喜欢的跳跳糖巧克力……”
纤尘在他床上走来走去,就是不松口,利诱对她是没有用的,她小时候被父亲骗多了,早就清楚这种伎俩。
“嗡——”
突然峄阳的手机响了,他放下手里的药接电话。
“喂喂,峄阳,你父母在家吗?”电话那头的西林很激动,声音比平时亮多了,语速也快。
峄阳才说了“不在”二字,西林哈哈大笑,“那我现在就来你家!”然后把电话挂了。
峄阳也不知道他来做什么,不过管他呢,他还得继续喂药。
“宝宝——”他绕过床追着她走。
纤尘本来以为这通电话能转移峄阳的注意力的,谁知道他接完电话又拿起了药。
真是执着得烦人。
床就那么大,她很快就被峄阳围堵在床角。
“我要喝酸奶!”她打算再一次转移他的注意力。
她半蹲着,峄阳一脚在地上,一脚跪在床上,商量着:“你先吃药,吃完就喝酸奶。”
纤尘坚持:“你先去拿。”
拿就拿,峄阳很快从楼下拿了一瓶酸奶上来。
“打开,打开。”纤尘催促他,看到酸奶她真的想喝了。
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酸奶,冰得很,峄阳把酸奶握在手里,“你先吃药,我捂一会儿。”
“捂久了就不冰了。”
这么热的天,当然要喝冰的啊。这句潜台词峄阳当然懂,他打完球也喜欢喝冰的,但昨天就是因为给她吃了太多冰的才拉肚子,今天坚决不能吃了。
“不冰了你才能喝。”他又换了一只手,企图把酸奶的温度提上来。
“不冰不好喝。”纤尘嫌弃。
峄阳还是不给,并且催促她吃药。
眼看峄阳把冒着水的酸奶往胸口贴,纤尘着急地说:“我自己捂,我毛厚!你看我的爪子也开不了酸奶对吧!”她伸出修剪得没有一丝杂毛的爪子,圆润得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