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冲过去刚要开口,三姐却是头也不抬地冲她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
雷寅双的眉头一拧,低头看了看棋局。虽然她不擅长对弈,但好歹也能看得出来,这会儿双方正厮杀得甚是激烈。她只得先行忍耐了,坐在一旁等着她俩杀出个胜负来。
半晌,三姐抬起头,看着小静笑道:“你还要垂死挣扎吗?”
小静叹了口气,将手里的棋子抛回棋盒中,道了句:“我认输。”
不等小丫鬟过来收拾了棋盘,雷寅双已经急不可耐地扑到那棋盘上,扭头看着三姐道:“怎么回事?你怎么会跟宋大那个憨货定亲?!这不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嘛?!”
小静噗嗤一声就笑了起来。
三姐则是一咂嘴,抬手就在雷寅双的脑门上狠敲了一下,喝道:“胡说什么呢?!”
看着三姐脸颊上泛起的红晕,雷寅双不禁一阵不解眨眼——三姐这神色,看着可不像是不愿意的模样啊!
“可……”
她话还没说完,便叫小静按住她的脑袋,对三姐笑道:“我跟你打赌,这脑袋瓜子里,肯定又在编着什么样的故事了。”
雷寅双看看小静,又看看三姐,不解道:“那你们倒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啊?”
此时三姐的脸已经红得似要滴血了一般,便甩着手道:“你才刚到家吧?可吃过饭了?我叫人给你做点什么吧。”说着,不管雷寅双如何叫着她,到底溜了出去。
小静则抓住想要跟着三姐出去的雷寅双,笑道:“她八百年难得害臊一次,你就别再去臊着她了。想知道什么,我告诉你。”说着,神色一正,便给雷寅双说起她离京后,京城发生的事。
雷寅双离开的这一个月里,京城竟是发生了许多叫人意想不到,同时也在意料之中的事。
首先,便是那给皇子选妃之事,上面果然下了旨意。不仅九皇子和十皇子需要选正妃,那尚未诞下皇孙的七皇子,也要选一个侧妃的。
这道旨意一出,别人还罢了,春节时得了重赏的雷王姚三家姑娘立时就惹了人眼。那雷寅双是幸运的,被雷爹带出了京城,小静和三姐则倒霉了,立时成了街头巷尾热议的话题。何况,从二月初起,宫里便频繁设宴,于这些宴会上,三姐和小静一直受着宫里两位最有权势娘娘的赞誉,其中的意思,自然是不言而喻。
市井百姓不知究竟,只当几个皇子是要争取新贵的支持,只姚爷等人心里明白,便如元宵节那天雷寅双所说的那样,那几位“有志进取”的皇子眼里看中的,不过是有着“鬼师”之名的姚爷而已。因此,比起小静来,其实三姐才是最危险的。
几位待选王妃的皇子中,身份最为尊贵的,是贵妃娘娘所出的九皇子,且他长得和天启帝极像,颇得天启帝的喜爱。但与此同时,德妃所出的七皇子却是几个皇子里唯一一个得天启帝重用的,且也屡被皇帝赞为“有干练之才”、“性情最像自己”。宫里两位娘娘频频赞誉着三姐,显然都是看中了三姐。
姚爷原想着,如今他好歹是一等平安侯,以三姐的身份自是不可能给七皇子做侧妃的,他只要提防着九皇子那边就好,可偏德妃娘娘那里似乎并不认为这是个问题,仍对三姐表现得十分积极,这不禁叫姚爷一阵疑虑。
而紧接着发生的事,恰证实了姚爷的这等忧虑。
三姐性情刚毅,且也是真心好学,小静听到市井流言后就不肯再去学里了,三姐仍是依旧故我地去学里听课。于是,某一天中午放学时,她的马车便被人做了手脚,坏在了路边。恰这时,七皇子路过,便说要送三姐回府,三姐正不好脱身之际,宋家大郎宋欣诚正好路过,就这么横插了一手。若换了别人,不定还真没那胆量跟个皇子争美人儿,亏得这是憨货宋大,二话不说就雇了顶轿子,亲自押着轿子把三姐送回了家……
“然后他俩就好了?!”雷寅双一阵目瞪口呆。
小静竖起一根手指在唇边,凑到雷寅双的跟前小声道:“哪里只这一件,以前还有好多事,你没发现吗?”
雷寅双一阵茫然摇头。
小静颇不以为然地看着她一阵摇头,笑道:“也是,你能看出来就不是你了。”又道,“三儿的脾性,我们几个都是知道的,你不搭理她,她自个儿也就消停了。偏每回她刺着宋大说话时,宋大也不知道是真憨还是假憨,要么就像没听懂似的,正而八经地附和她讽刺他的那些话;要么,就是跟三姐一个劲地顶牛,还死不认错。你没瞧见每回三姐拿话讽了他之后,十有八九都是她自个儿被憋出一肚子内伤吗?我瞧着呀,不定就是那时候叫他俩看对了眼的。”
“是吗?”雷寅双一阵猛眨眼。她忽然觉得,三姐简直就是个……怎么说来着?找虐的!
既然知道三姐是真看上了那个憨大,雷寅双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她一直认为,便是亲姐妹,也没那个资格去替别人的人生做主,只要这是三姐自己的决定,她便坚决予以支持和祝福。
三姐躲出去约一盏茶的时间,到底还是不得不进来了。
雷寅双哪里肯饶过她,当即扑到她的身上拿三姐一阵取笑。
三姐反手拧着她,笑骂道:“你才是牛粪!”又正色道:“鞋舒服不舒服只有脚知道,为了别人看着好看而叫自己受罪,我可没那么傻。”
雷寅双缠着三姐笑闹了一会儿,却是又说起七皇子的事来。雷寅双问着三姐:“那车真是七皇子做的手脚?”
三姐摇头道:“其实倒也未必。听说那天七皇子果然是要打那条路上过的。不定这是别人有意挖的坑。可不管怎么说,总之,是有人想要算计我们家,这事再没错的。”
雷寅双垂眸一阵沉思。
三姐和小静对了一眼后,对雷寅双又道:“还有一件事。如今京里还传着一个谣言,说是你们家总巴着江苇青,是想要让你嫁给他。”
“嗯?”雷寅双一怔,抬头看看三姐和小静,恍然地一拍茶几,道:“怪道我看花姨怎么像是在跟小兔生气的模样呢!”说着,又是一阵托腮沉思。
见她竟没像她俩以为的那样跳脚大叫,三姐不由就和小静又对了个眼。小静问:“你不生气?”
“嗯?”雷寅双回过神来,答道:“这有什么好生气的,谁爱说说去呗,我管他们呢。就像三姐说的,因着别人的话让自己不舒坦,我也没那么傻。”顿了顿,她忽地冲着三姐和小静一抻脖子,问道:“你们说,宫里的意思,是不是也是皇上的意思?”
一阵沉默后,三姐道:“皇上没有阻止,应该就是没有反对的意思了。”
雷寅双又想了想,却是终究功力不够,想不明白天启帝的用意,不由一甩脑袋,叹道:“可千万别打我的主意,我这样的笨人,要是嫁进皇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她看着三姐又笑道:“你的脑筋倒是够使的,可你的脾气就要命了。”
见她竟如此不经意地说着自己的婚嫁,小静立时就不自在了,伸手去推她道:“你知不知道你是个姑娘家?!哪有女孩儿把嫁娶二字放在嘴边上的!”
雷寅双看看她,笑道:“若是非要在我们三人里面挑一个,我看也只有你最是适合做个王妃了。”
她却是再没料到,她竟一语成谶了。三姐订亲的次日,天启帝召见忠勇伯王朗,看那意思,竟似想要把小静和那人前不显的十皇子给凑成一对儿……
☆、第107章 ·提线木偶
第一百章·提线木偶
雷寅双回来的那天,江苇青没去接她。第二天是三姐的订亲礼,作为姚爷的亲传弟子,江苇青虽然一早就来姚家帮忙了,可他一直在二门外忙碌着,雷寅双也没能见到他。
雷寅双猜着,他应该是在忌讳着如今京里盛传的那些谣言,怕因此而带累了她的名声才避着些的。不过,虽然他俩没能见面,他倒是派了个婆子给她和雷爹送了些官面堂皇的礼物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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