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节(1 / 2)

于是,右边那把钢刀被收了回去,左边这把则更加用力地压在她的肩上,生怕她有什么轻举妄动一般。

右边那人收了刀后,伸手在雷寅双的身上一阵乱拍,却是拍出许多的零碎物件来。有正常的石刀火镰荷包;有不那么正常的弹弓石子儿和各种看起来就明显是暗器的尖锐物件;还有一些很不正常的什么烂麻绳、碎骨头、以及一些不仅形容不出是什么,更说不出用途的零碎物件。最后,叫那搜着雷寅双的侍卫一阵头皮发麻的是,他居然从那孩子怀里摸出条绿荧荧的竹叶青来……

侍卫险些就要甩手扔了那蛇,等他忍着惊呼定下神来一细看,才发现,那原来是条死蛇。

而等侍卫从雷寅双的腰间、袖笼和靴筒里又搜出五把梅花小刀后,雷寅双立时便感觉到脖子上又是一阵刺痛……得,肯定拉破皮了!感觉到脖子上有什么东西流淌下来,雷寅双忍不住冲着天空翻了个白眼儿。

而刘棕低头看着这孩子满身的凶器,则又是一阵忍不住地后怕——亏得昨儿这孩子没往那位身上伸手……

他愤愤地瞪着那孩子时,那孩子也拿一双圆溜溜的眼在愤愤地瞪着他。便是这会儿她高举着双手,便是她脖子上被划开一道细长的血口,他却是一点儿也没从这孩子眼里看到“害怕”二字,他看到的,竟是“不服”!

刘棕皱着眉头踢踢地上的那堆零碎,又看了一眼那条虽然已经死了,看着仍能让人起一身鸡皮疙瘩的碧绿小蛇,然后眯着眼看向雷寅双——他多少有点怀疑,昨儿镇上的老头儿是说谎了。这孩子,浑身上下,除了那只绣着精致荷花的荷包,看着哪有一丝儿地方像个姑娘家?!

就在他瞪着雷寅双时,雷寅双已经不耐烦了,扬着下巴冲他大声叫道:“喂,我身上的东西已经全被你搜过去了,真的没东西了。可以放我走了吧!”

刘棕抬起眼,尚未答话,忽然又有个声音在雷寅双的身后响了起来,“老爷问,出什么事了?”

那声音听上去颇有点像是如今正处于变声期的李健,跟只公鸭子叫唤似的。雷寅双心里好奇着,却也知道这时候最好老老实实别乱动。

刘棕又看她一眼,从她身旁走过去,在那人耳边一阵小声嘀咕。那人道了声“知道了”,便又悄无声息地走开了。

雷寅双高举着双手,忍不住又冲着天空翻了个白眼儿,心里一阵悄悄喝骂——难怪坐堂先生总不待见有钱人和当官的,这些人就没一个好东西!明明被百姓供养着,百姓奉承他一声“父母官”,一个个竟真把自个儿当成百姓的父母般,无所顾忌地作威作福起来!

虽然不知身后是什么情况,但雷寅双一向有着极发达的“脑洞”,只冲着那个“护院头子”,以及这已经挂到中天里的大太阳,几厢里一联想,便叫她整合出眼下的状况来——显然,昨儿她跟那个大官儿说了太多苗家顶子村的故事,叫那位动了心思,今儿那位应该是上山来“体察民情”的。偏遇到这大中午的,还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所以这些人才跟他们一样,打算在林子里野炊来着。

也怪她光顾着盯着那只锦鸡了,却是没注意到自己闯进了人家扎下的营盘里,“冒犯了官威”,才给自己招来这么一场“血光之灾”。

虽说这会儿脖子上的口子已经不流血了,可半干的血迹粘在脖子上,痒痒地叫她很是难受。她极想伸手去挠上一挠,可与此同时她也知道,那把仍压在她肩上的刀可不是吃素的——人家可不已经开过荤了!

被刀架在脖子上的雷寅双一阵苦中作乐。

倒也不是她无知者无畏,或者真的不知道害怕,而是她心里总有个声音在笃定地告诉她,她并没什么真正的危险。

姚爷总说她跟只小野兽似的,只凭着鼻子就能闻出危险的味道。其实若以后世的话来说,她不过是洞察力惊人罢了。便是那些箭全都是冲着她的要害而去,便是她的脖子上被钢刀拉出一道血口子,便是那个“护院头子”一直拿那种不善的眼神瞪着她,雷寅双仍是从一些细微末节处——比如那些箭都险险擦着她的身体而过;比如拉伤她的脖子后,那把压在她肩上的钢刀立时收回了大半力道——便猜到,这些人应该只是因为被她的莽撞惊出一身冷汗而心怀恼火罢了,却并非真有意想要伤她的性命。

和总爱追根究底的小兔不同,雷寅双虽不笨,可她懒,什么事情都不愿意动脑筋往深处想。所以便是她观察到什么细微末节,也只是被动地记下,从不去主动分析。等到所有细节汇在一处,在她脑海中形成一个结论后,她也只不过懒懒地单记下那个结论,而不去追究这结论的由来……

她站在那里冲着天空翻了一会儿白眼儿,那个公鸭嗓子才再次响了起来,“都撤了吧,老爷叫带这孩子过去呢。”

直到这时,那仍压在雷寅双脖子上的钢刀才被拿开。

雷寅双放下一直举着的手,咧着嘴摸摸脖子,又看看指尖上沾着的血,然后低头往那堆零碎里瞅了瞅。

她又忘带手绢了。

不过,便是她带了,这会儿只要她敢弯一弯腰,只怕转眼就会被人扎成个刺猬人儿……

雷寅双看看那丢在一堆零碎中的梅花小刀,嘲讽地笑了笑,于是干脆不管脖子上的伤口,就这么转过头去。

她才刚一转过头去,那公鸭嗓子便是一阵尖叫:“哎哟,怎么流血了?这样怎能去见驾……”话说到这里,那人忽地收了口。

雷寅双不曾注意到他那说到一半的话,只冲那人又翻了个白眼,假笑道:“不好意思啊,这模样确实有点不适合见你家大人。不过,反过来说,我这模样倒正该叫你家大人瞧一瞧呢。这荒山野岭的,摆着这么大的官威,若不叫他老人家瞧一瞧成果,可不就白摆了?!”

高公公:“……”

雷寅双看看这白白净净的矮胖子,知道跟他个“下人”说什么都是白搭,便撇着嘴不吱声儿了。

高公公把这孩子上下一阵打量。能做到他这个位置的,都是些人精,便是眼前明显只不过是个乡下……据说竟是个姑娘,便是这孩子牙尖嘴利,自恃身份的他却是不欲跟这么个不起眼儿的小人物争什么长短,只习惯性地半弯着腰,在前面给那女娃领着路。

跟着那公鸭嗓子走了约五六丈的距离,穿过一队又一队盔明甲亮的军士们,雷寅双才透过人缝看到一顶搭在空地上的行军帐篷。看看那些装备精良的武士们,再看看前方那个公鸭嗓子的老男人,雷寅双的脚下微微一颠,竟险些被那草根给绊了一跤。

“哎呦,小心了。”明明不曾回头的高公公竟注意到了她的这点小颠簸,回头嘱咐了她一句。

雷寅双看着他用力眨了一下眼——娘哎,她要是没猜错,这回好像是真惹到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了……

好在这些年她跟小兔别的没学会,装傻卖萌学了个十成十。于是她眼眸一闪,只装着个无所觉的模样,冲着高公公露出个傻乎乎的笑,跟在他的身后进了那顶军帐。

帐内,昨儿那位老爷子正按着膝盖端坐在中央。他的面前摆着张矮几,离矮几前不远的地方,却是跪着两个人。另一个满头汗水淋漓的中年人雷寅双不认得,旁边那个跪着的,她却是再熟悉不过——正是板牙爹,王朗!

于是,她立时便知道最初那句“刀下留人”是谁喊出来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66章 ·人赃俱获

第六十章·人赃俱获

跪在天启帝面前的王朗,看着虽不像县令大人那么满头大汗,其实后背的衣衫也早已经湿透了。

早在一个月前,朝廷就将御驾南巡的驻跸地给敲定了,其中并没有徐县。作为一个末等小县,便是徐县就在那刚刚启用的旧驿道边上,只冲着他们这里离旧都不过百里之遥,县里上下人等就都认为,御驾再不可能会在本县停留的。毕竟,只要稍微赶一赶路,那御驾当天就能赶到旧都去。

却是谁都没想到,今儿一早,天还没大亮,便有一队御林军拿着令牌叫开了城门——那南巡的御驾竟就这么消没声息地进入了徐县境内!

比起皇帝这出人意料地到来,更叫王朗不安的,是御驾竟选了江河镇作为驻跸之所……

这般突然袭击,叫王朗想跟家里通个消息都不成。随着县衙上下一阵混乱,他只得跟着县令大人急急奔向了江河镇。他们才到得半路,就又有人来传令,原来皇上没进江河镇,直接往苗家顶子村去了。王朗不由大松了一口气。

而他松了一口气时,县令大人的一颗心却是立时悬高了三分——显然,那位圣主是听人说起年初山上闹匪患的事,这才想着要去亲临视察的。

要说县令大人确实是个能臣,年初山上闹匪患时,他亲自组织乡丁抵抗,又有山里下来的饿狼帮忙,才没叫那些匪徒形成气候。只是,因当时大雪封山,最终还是叫一些余孽逃进了深山。虽说乡民们都说,这样大的雪,那些匪徒再难活命,到底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如今这可是陛下亲临,县令大人可没那个胆子拿大兴皇帝的命去赌那点运气。

全县上下一阵紧赶慢赶,才好不容易赶上了圣驾。如此重要的事情,县令自然不敢有一丝儿的隐瞒,便将实情告诉了天启帝。

靠着自己的拳头打下这江山的天启帝听了一阵哈哈大笑,道:“当年武装到牙齿的鞑子朕都不怕,还怕区区几个蟊贼?!”又听说王朗是江河镇本镇人士,便很是感兴趣地将王朗招了过来,一边信马由缰地往山上走,一边问着他江河镇上的一些事。

王朗哪里知道他曾去过江河镇,更不知道鸭脚巷的秘密早已经暴露了,只避重就轻地随意应付了几句,便自以为不引人注目地,试图将皇帝的注意力引导到苗家顶子村去。

那天启帝是何人?一代枭雄!昨儿他人才刚一出江河镇,就派了他的暗卫于暗地里看牢了雷寅双,生怕那有着“鬼师”之称的姚军师会带着这么个“祸秧子”跑了。且当晚,他就从密探那里拿到了鸭脚巷里的三户人家的姓氏人口,因此,也早已经知道了有王朗这么一号人物。虽然他不认得王朗,也一时猜不出那个瘸铁匠到底是个什么身份,但能够跟“鬼师”毗邻而居,自然不可能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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