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节(1 / 2)

自那年在鸭脚巷里见过一面后,这还是李健头一次再见到江大公子。便是李健对他当年的印象不佳,却不得不说,十五岁时的江大公子,看着也算得是个浊世佳公子的。却再想不到,三年时间,竟叫一个浊世佳公子给长残了……若不是他笑起来时,那从唇缝间一闪而没的尖利犬牙,仍还留着当年那种破坏了美感的惊悚,李健差点就没能认出这江大公子来。

便是如今已经知道当年鸭脚巷的众人联手骗了自己,江大公子又哪里会记得李健这么个小人物,因此,宾主一阵亲切的寒暄。

李健放下茶盏,却是坏心眼儿地故意提及当年的事,又笑道:“这却怪不得我们。当初世子受了伤,什么都不记得了。便是直到如今,连他是怎么出事的,他仍是不记得。那时候我们只看他穿得普通,再想不到他会是个贵人,偏那些拐子又口口声声说跟府上有关系,所以大公子找过来时,我们都只当您是那拐子的同谋了,却再没想到,因此误了你们一家团聚。”

一句“拐子的同谋”,却是惊得江承平的背后隐隐出了一脊梁的汗,心里忍不住庆幸着,他早一步将所有的首尾都收拾了个干净。

*·*·*

李健在前厅拿旧事吓唬着江大公子时,雷寅双并不知道前面来了这么个人物,她正兴致勃勃地拉着三姐和小静去游她家后花园呢——虽然那二位对她家,其实比她要熟悉得多。

站在冯嬷嬷所说的那个凉亭上,远远往西看去,果然能够看到远处一片在秋阳下闪着波鳞的水面。

小静指着曲江池对岸一片隐隐绰绰的宫墙道:“那边便是皇宫了。”又给雷寅双普及着曲江池会向京城百姓开放的几个节日,道:“京里风沙大,一年四季都干燥得很,也亏得有那么一片水域才叫人感觉好一些。”

“好什么呀,”三姐道:“根本就没用。我才刚来时,动不动就要流鼻血,直到过了好几个月……”

“不流了?”雷寅双道。

“什么呀!流习惯了!”三姐道。

雷寅双一愣,忽地一阵哈哈大笑。笑声飘过那齐她肩头的女儿墙,惹得墙外的行人忍不住一阵抬头张望,却是只能看到那高高的青砖墙,再看不到墙里发出笑声之人。

三姐也笑道:“我现在根本就不敢碰我的鼻子,一碰就出血。”又问着雷寅双,“你可还好?有没有什么水土不服?”

雷寅双一捏拳头,笑道:“我是谁?虎爷!哪能像你那般弱。”

她这里一举拳头,立时便叫小静一巴掌将她的手拍了下去,道:“好容易见你打扮得像个女孩儿了,偏这动作还是那么粗鲁。赶紧改了吧,不然倒白费了我精心替你备下的那些漂亮衣裳了。”

雷寅双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便勾着脖子问小静,“你不是说京城什么都贵吗?你哪来的钱给我添置这些衣裳?”

便是皇帝为了酬谢他们三家对江苇青施以援手,各给了一笔赏银,且板牙爹如今还领着俸禄,雷寅双可没少从小静的信里读到她抱怨着她娘给她的月银不够用的。

“我只管选衣料样式,付钱的事我可不管。”小静笑着,却是看着三姐微蹙起的眉尖坦白笑道:“这些都是我和小兔瞒着三儿和健哥儿替你准备的。也不知道他俩这是怎么了,竟忽然清高起来,说什么我们不该用小兔的东西。可我们跟小兔从来就没分过彼此,如今这般忽然分出个彼此来,你们也不怕伤了小兔的心的。”

又对雷寅双道:“你都不知道,那一回,小兔打宫里得了赏赐,给我们一人送了一匹宫锻过来,他俩就那么当面把东西给小兔退了回去。我看小兔虽然笑着,可眼圈都红了呢。可见你们这么跟他见外,他是伤心了。”

雷寅双听了,只觉得胸口一闷,连眼窝都跟着一阵莫名发热。她一回身,对随侍在凉亭外的春歌道:“你去问问,小兔……江世子还在我家不?若是在,就说我请他来逛逛我家后花园。”又皱着眉头道:“若是健哥还不肯让他进来,你就跟他说,那我出去也是一样的。”

果然,她这威胁起了作用。李健自然知道这小老虎蛮横起来可是说到做到的,于是只得带着江苇青和板牙从角门里进了后花园。

他们进来时,三个女孩已经下了那丛假山,正在假山旁的倚云轩里喝着茶。雷寅双做着主人,请众人喝了一回茶后,便直接叫着江苇青,笑道:“你不是说你是这京里的地头蛇吗?指给我瞧瞧,哪儿是哪儿。”说着,却是不顾李健和三姐瞪起的眼,拉过江苇青的手,便和他上了那假山上的四分亭。

冯嬷嬷也觉得他俩这样手拉着手地不适合,便张开嘴,却是立时就叫江苇青一眼扫了过来。

不过江苇青也知道,冯嬷嬷是对的,只作着要扶雷寅双一把的模样,不甚情愿地从她的手心里抽出手,道:“小心脚下。”

雷寅双看他一眼,没说什么,便提着裙摆上了那假山。

才刚一进凉亭,她便一转身,看着站在比她低了两级台阶上的江苇青,皱眉道:“怎么回事?你哪里得罪了我爹和健哥?我怎么瞧着他们好象不愿意你跟我说话一样?”

可见雷寅双也不是个傻子,早感觉出来雷爹和李健对江苇青的“严防死守”。

江苇青心里自然是知道缘由的,他却什么也不能说,只叹息了一声,站在那台阶上,默默看着雷寅双。

从昨儿他们进京,直到现在,他才头一次有个机会好好把雷寅双打量一番。

昨儿马车里的她,看着还有点不辨男女的模样,如今则全然是个鲜嫩小姑娘的模样了。如今正抽条的她,显得又高又瘦,那扎束在腰带里的一节纤腰简直不盈一握,偏胸前却已经开始微微隆起……

“往哪儿看呢!”

忽的,江苇青的脑门上挨了一记虎爪。

他抬起头,就只见雷寅双一手护在胸前,一只手遮在他的眼前,正虎视眈眈地瞪着他,偏一张小脸上竟隐隐泛起一层红晕。

自过了新年后,雷寅双就发现,她那平板似的胸前,忽地“发”起两个小“面团”。虽然小时候她曾好奇且羡慕过花姐那伟岸的胸,可轮到自己时,她却是各种不适。且不说那地方各种碰不得地疼,那微微的隆起,也叫她莫名就有种不能为人所道的尴尬。要不是那里实在是一碰就痛,她都想干脆拿布条裹平了了事。偏如今这臭小子往哪里看不好,竟直勾勾地盯着她的……

江苇青要知道她此刻的想法,只怕要大喊冤枉的。他就那么随意一看,且还没能看个仔细,就叫她一巴掌拍上了脑门。

和她厮混了这么久,这竟还是他头一次看到她在他面前露出这种女儿家的羞态。看着满脸胀红的雷寅双,江苇青也莫名地脸红了起来。

他转开眼,指了指她的身后,道:“好歹你退一步,我也好上来。”

雷寅双这才发现,她一直堵在入口的地方,便装着个没事人的模样,转身让开了路。

☆、第79章 ·四分亭

第七十二章·四分亭

话说,雷寅双家的这座凉亭,其实在京城还颇为有名。因为这凉亭并不是个完整的亭子,而是因地制宜,于两片山墙的直角间搭起的四分之一座凉亭。所以,此亭名为四分亭。

那四分亭下,靠着两道山墙还设有一张只有四分之一的圆石桌,桌子相邻的两边,各放着张鼓状石凳。

把江苇青让进凉亭,春歌上了茶水后,雷寅双便将她撵下了假山。看着江苇青自觉自愿地充当着丫鬟,给她斟了杯茶水,雷寅双抬头看着他道:“你还记得你是怎么答应我的吗?”

“什么?”江苇青放下茶壶,坐回那圆鼓石凳上,一脸乖萌地看着雷寅双。

若两年前,还是个童子模样的他,装着这一脸神情,雷寅双再没有不信他的。偏如今他已经长大了,明明一副唇红齿白的美少年模样,竟还那么张着双孩子般纯净的眼,怎么看怎么……好吧,还是挺乖萌的。

可雷寅双却再不肯上当了,皱着眉头看着江小兔指控道:“你说过你再不会对我说谎的,可你信里竟对我报喜不报忧!”

江苇青看看她,从那茶点碟子中挑了个应该会合她口味的,拿那银夹子夹了,放在一只小碟里送到她的面前,道:“你尝尝。这应该是冬默的手艺,听说她于点心上特别有灵性,我才特意把她从御膳房里要出来的。”

雷寅双一怔,立时就被转移了注意力,问着他道:“我这院里的人,不会都是你从宫里要来的吧?”话毕,却是一摇头,不满地指着他又道:“你转移话题!”

江苇青抿唇一笑,那眼眸中透出一抹少有的顽皮。他飞快地往四周溜了一眼,见那些丫鬟包括冯嬷嬷都在假山下面规矩立着,没人抬眼看向他们,便又飞快地伸手一拨雷寅双额前那排刘海,很没诚意地道了声:“诶,怎么办,竟叫你看出来了。”又缩回手笑道:“哪能呢,只她一个。”顿了顿,又道:“且也不能说我是说谎,最多不过是你说的那样,‘报喜不报忧’罢了。”

雷寅双又怔了怔。她哪里是个肯吃亏的,虽然江苇青已经缩了手,仍是叫她追着他的手,不依不饶地在他手背上拍了一记虎爪,然后瞪起猫眼,威胁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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