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老的手层叠了皱纹,紧紧的握着整个家族的命运,愤怒的落在桌子上。
剑拔弩张的瞪视着不知好歹的年轻人,宇智波镜的神色凝重而隐晦,像是从头到脚的审视着毫无迟疑的后来者。
漆黑的头发,艳丽的瞳眸,淡淡的神色遮掩了一切情绪波动。宇智波镜分不出他是真的坚定到了毫无迟疑的地步,还是伪饰情绪的功夫登峰造极。
不管是哪一种……陡让老人有一种命运般峰回路转的荒谬之感。
他想起很多年前。
放逐宇智波斑,顺从千手家的统治,那时候,族人们厌倦了无尽的战斗和牺牲。
多年后,在历经了风雨和血腥后,他坐在高处,却隐约看到了被放逐者恐惧的东西,冷汗淋漓。
严肃却不失细致的老师,沉闷而阴暗的团藏,活泼明亮的猿飞,审时度势的门户炎,好强争胜的转寝小春……
命运真是奇妙啊。
曾经的同伴,曾经的老师,现在却隐隐成了敌人,站在互相对立的立场上。
老人阖上了眼。
“如果您真的想要对付卡卡西,不需要这么大张旗鼓的行事。把卡卡西抓来,你要的是我们的表态……也就是说,未来这个家族,究竟该掌握在谁的手中。”
富岳突兀的停了下来,想起了另一个人。
宇智波银。
这样的分神一瞬间就掠过,宇智波镜在黑暗中睁开眼睛,神色也变得缓和起来,就像是个普通人家的长辈一样:“富岳酱,你想坐这个位子么?”
“是。”
“卡卡西的事,怎么说?”
“放了他。”富岳依然端端正正的坐着,唇边却渐渐浮上轻嘲:“卡卡西只是个小孩子,对我们来说,写轮眼的回收只是意气之争……镜大人,如何看待团藏这个人呢?”
宇智波镜愉快的笑了起来:“喔呵呵……你连团藏也知道了,说下去吧。”
“是。”富岳不客气的收下了这样的夸赞,眉毛微微皱起:“战争刚刚结束,村子也好,我们也好,都无力承担内战的后果。但是,一旦缓过来,未来的局势对我们会非常不利,直到现在为止,了解家族处境的人,实在太少了。”
太少?
除了他们一老一少,已经没有其他人了。
声名赫赫的宇智波,史上最强的战斗一族,这些明亮耀眼的东西让人看不清现实。而身为忍者所要求的,和保全家族所要求的,是截然不同的东西。忍术也好忍者也好,已经动摇不了日渐成熟起来的木叶村这棵大树,和大树下牢牢生存的政权体系。
“我们被隔绝在警备部队之中,与各大家族无法沟通来往,手持惩戒犯罪之权,被人视为难以亲近,这些都罢了。但是,支持木叶这个组织运转的核心部分,我们居然连一点点都触碰不到。”
“这一次的雷之国的战斗,您又如何看待?肆意抽调战力,在战势危急之时,把削减警备部队的战斗力放在最优先的位置。镜大人,那并非假想之敌,而是实实在在威胁着一族,却又让我们没有任何正常的方法对抗的敌人。”
“如果村子下令,我们没办法也没有力量拒绝,就算是危害到一族的利益。身为警备部队的成员也好、木叶的忍者也好都没有拒绝的资格……到那时候我们又该何去何从?”
“卡卡西的事,杀了他也好,挖了他的眼睛也好,都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但是把他放走,让他好好活在木叶,稍加利用的话或许能让更多人警惕起来,并且接受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吧。”
接下来……不会太远了。
“原来如此……你的意思,老夫明白了。就照你说的,卡卡西,就由那个年轻人带走吧。”
宇智波镜撑着身体,缓慢的站了起来,愉悦又疲惫的打量着跪坐在地上,表情依然无波无澜的男人。
那种掩藏在平静下的锐利,连他都觉得慢慢有些忌惮起来,但是这个人却是能够看到遥远之事,野心与冷静兼具之人。
在经过富岳身边时,老人握着拳头凑在嘴边,轻微的咳嗽了几声,放下沾染了猩红的袖子。
“你和……那个年轻人,是朋友吧?”
“是。”
“那么,你该明白,村子里有意让他做四代目火影大人。了解了这么多的富岳酱,迫不及待的要站在他的对立么?”
富岳也不知道。
被这样带着好奇的语气说穿时,他心底涌起深深的迷惑,和微妙的一丝愉悦。
那种复杂得连自己也无法分辨的情绪混合在一起。奇怪的是,竟然没有让他觉得多么难过,明明,波风皆人可以说是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真心接受的朋友。
“我不知道。”富岳深深的闭上了眼睛,又缓慢的睁了开来,眼底平静漆黑:“不到那一刻,谁又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