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助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他随口抱怨了一句:“你干什么了,身上血腥味这么重。”
人在失去某些感官之后,剩下的那些感觉反而会变得愈发敏锐。佐助在这段视力无法发挥作用的时日里,嗅觉与听觉倒是越来越灵敏。
我抬起胳膊闻了闻族服长袍宽大的袖子,只可惜除了雨水那股带着泥土的潮气之外,也没闻到佐助说的那股血腥味。
“你闻不到就别闻了。”
佐助翻身从床上坐了起来。我呆愣的看着他利落的动作,却见他直接一把扯去了覆在眼前的绷带。除去绷带后,佐助鸦羽似的睫毛颤了颤。应当是太久未曾睁开眼睛,房间里如此昏暗的光线,也让他不适的半眯起双眼。
他半天没说话,我有点紧张的凑到了他脸前去看。
佐助的眼睛是再纯净不过的黑色,浮在瞳孔上的那层朦胧的雾霭已经不知何时起便消散了,有着一层浅浅水汽的清澈双目中映出了我的脸。
“怎么样了?能看到吗?”
“……你凑的太近了。”
佐助抬手把我的脸推开,眼眸眨动了几次。我看到那双黑玉一样清亮的纯黑色瞳孔中有一朵六瓣花悄然展开,在他的眼底怒放到了极致,是和我的双眼一模一样别无二致的形状。
“我现在感觉很好……真是双不错的眼睛啊。”
他起身,迫不及待的睁大了眼睛,将房间内的一切细节都收入眼底。
佐助随手扯过了叠起来放在一旁的衣服穿坐在了身上,原本横放在衣物上的草薙剑也被他拿起握在掌心中。他现在看上去,完全就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我颇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先不论你还要不要再修养一段时间……”
“我已经痊愈了。”佐助打断了我。
“好吧好吧,那就先不论这个。你就不等等香磷他们吗?”
“她会找到的。”
我看我这横竖是劝不住他的,只能抓起自己那把黑色刀鞘的草薙剑,跟在他身后走了出去。
我们出去时雨势正大,院子里的血迹也被雨水冲刷得干干净净,只留下那具尸首分家的尸体仰面躺在门前。佐助目不斜视的一脚跨过去,对于门口为什么会有一具尸体,以及为什么尸体是白绝这件事……我看他根本就没放在心上,连问都没有问起。
雨水将石板路浸成了深青色,踩在上面会有小小的水花飞溅起来,溅在脚背上。我俩被雨浇得从头到脚都湿了个透,佐助看起来是不太在意,我却后悔起了不如在出门前应该劝他把斗篷穿好。
路上除了雨声之外安静到有些诡异,被雨声隐去的鸟雀虫鸣声不提,我们途径的城镇上居然没有半点人声。家家户户都门窗紧闭着,有野狗在路边的泥水中艰难的刨食,却始终不见有除我们之外的行人从街头走过。
我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叫住佐助:“还要往那边去吗?我觉得那边出事了。”
佐助顿住脚步,微微蹙起眉毛侧目看我:“出什么事了。”
我想起那天在五大国会谈现场,卡卡西所说的话。宇智波带土带走了佐助后,绝才在五影会谈上对世界宣布发动战争,佐助应当是还不知道第四次忍界大战的事吧。
“还不是宇智波带土搞的那点破事……”我含糊了一下道:“……跟着五大国开战了。”
佐助却是冷笑一声,更是走向了我感觉已经出了事的地方。
我只能认命的快步跟上他的脚步,边走边在心底骂宇智波带土不干好事。
离城镇越远,雨势也渐渐的小了起来。这里已经可以隐约看到森林的边缘,感知能力差成我这样,都能察觉到树林那一端汇聚起了数量众多的查克拉。那不是几十人几百人可以轻描淡写带过的小规模,而是数万人、数十万人相互交战的,真正的战争。
远远的,我看到有一群人从林间冲了出来。起初还不觉得有什么,离近了之后我才觉得诧异,迎面跑过来的人居然是一群才死在我刀下不久的白绝。
我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的确是一大群绝。
还是没穿衣服的那种。
对面的白绝比我还要诧异,打了个照面,为首那个就惊叫道:“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会在这里!”
他的脸扭曲起来,有些不似人形。
“我们的本体呢?本体不是去找你们了吗!难道你把我们的本体……”
余下的话,全都被佐助冲上去后劈头盖脸的一刀所斩断。
佐助这明显是想试一试眼睛的力量,我就也没劝阻他什么。一群白绝还犯不上让我出手救场,佐助觉得高兴就好。
体术和忍术还不够尽兴,深紫色的须佐能乎将佐助严严实实的笼罩在其中。天照黑炎自铠甲巨人的手心中点燃,扭曲着化成了弓箭的样式,只一抬手,敌人就如数倒在了黑色的火焰之下。
佐助掩住了半张脸,视线从指缝间透了出来,口中低低的溢出了似是愉悦又似是痛苦的笑声:“真好啊……这就是哥哥的眼睛。这就是……映入哥哥眼中的景色。”
远处的林间忽而惊起一片飞鸟,大群鸟雀振翅的声响,几乎要压过了渐小的雨声。佐助止住笑声,冷眼向着树丛深处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