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思维还是那么敏捷,他想。本以为这样的对话能你来我往几个回合,他便可以抽丝剥茧地交代他的心事。不知道她是如何知晓他开了棋社的,但无疑她已经掌握了全部关键的信息,只除了促使这一切发生的最根本的动机。
如果不是这一次偶遇,以他们如今的身份,他还不知道何时能见到她。尽管仓皇重逢,他也不想再继续拖下去了。
“因为……你啊。”他忽然有些脱力,好像亮出了杀手锏,又仿佛被釜底抽薪。“你应该知道的。”他又补充道,随后低下头,饿了太久,胃隐隐作痛,他不再等待,享用起了他的宵夜。
手鞠愣住了,她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她感觉到脸颊上慢慢升温的热度,气恼自己年纪一大把了,怎么还跟个小姑娘似的,更何况就算她年轻的时候,也未曾如此羞赧。
可是,这跟当初他们达成一致的内容不一样啊。他们彼此为了自己肩负的责任,放弃了他们在一起的可能性,她是这样认为的。她这么多年未曾忘怀的,也是他肩负责任的形象。她忽然感觉到了背叛,声音也略微激动起来:“木叶呢?你不要木叶了么?”
“木叶不需要我了。”他听出她话里谴责的意味,停下手上的动作,认真看着她的眼睛答道。
她再一次愣住了。她听得懂,但不能理解。她忽然觉得,眼前的这个人,不再是她认识的那个他了。她心目的中的他还,是十余年前的模样,背负着责任,疲惫而坚忍,承受生活的磨砺。而他的时间向前走了十余年,如今已然是一身轻,连木叶都可以离开。
他变了,她听见自己心里这样说。一阵酸楚在心底泛滥开来,她多年的感情无处可寄,终于要消散在大漠的风里了。
“木叶不需要你了,你就来砂隐?你就这么确定,我还是当年的我吗?”她恢复镇定,冷静地发问。
“我想你怕是误会了什么。我来砂隐,这是我的一场豪赌。这么多年,你我都不可能一成不变。我固然对你有所期望,但我这一生,命运也好生活也罢,千方百计地教育我万事不可强求。只是无论如何,至少我还与你生活在同一块土地上这个事实,多少让我欣慰。”
说完,鹿丸唤来了服务生买单,并向其索要笔纸,在上面写写画画。付了钱,他把笔还给服务生,把纸片推给手鞠,“这是我的联系方式。我现在只是砂隐的一介平民。如果你愿意联系我的话,随时都可以联系,我没有什么不方便的。”随后鹿丸起身离开。
第三次,手鞠愣在了那里。
回到住所的手鞠辗转难眠。她不想对他失望,却压抑不住失望,只能任其弥漫心中。之所以会失望自然是因为期望。她过去给予他最高级别的信赖,信任他有时更甚于她自己。在他们遥远的少年时期,她是见证了他成长的人,从需要她提点照顾的小鬼,变成可以倚靠信赖的成熟男子。自然她也见证了自己对他心境的变化。正因如此,她才无法相信,不愿相信,如今的他已经变成另一个,不再背负责任的他。
她反复思索这一次重逢他所说的话,忽然领悟了什么似的,惊坐而起。
作者有话要说:欢迎捉虫。
☆、第章
翌日,手鞠一大清早匆忙赶到砂隐移民局,请求调查某个人的移民身份。她以公徇私,赶在移民局正式营业前对一位正在做准备的员工提出要求。
“背景调查吗?好吧,既然是手鞠大人的请求,应该是个重要的职位吧。我帮您查查。”
砂隐的部分机构和职位在应聘员工的时候需要做员工的背景调查,可是日理万机的移民局每天要处理上千份材料,自是没这个时间,一一回应雇主对雇员的背景调查申请。待有空查出来的时候,雇员往往都已经工作数月了。不过对于村子里的某些要职,移民局也不敢怠慢,更何况手鞠大人亲自前来询问。当然鹿丸才没有申请什么村中要职,所以手鞠这一番行为自然是利用了公职身份的方便。
“没找到啊。他肯定伪造了身份。这种不诚实的人手鞠大人就不要考虑了。”
手鞠思忖片刻,沉吟道:“你再试试鹿丸。”
这一次出现了结果,鹿丸大约二十天前入籍砂隐,登记入籍所用的房产位于砂隐东北角,使用的名字只是片假名拼写的鹿丸。那人不会对她说谎,他承认了入籍,便就是入籍。只是她自己不甘心,不愿相信他真的离开了木叶,才大清早跑到这里寻求一个印证。原本第一次搜索所得的结果才是她期待的,可又出于对他深切的信赖而进行了第二次检验。这一次的结果却很值得玩味,提醒了她另一种可能性——她可能完完全全误解了他。
她告辞而去,下午离开风影大楼办事的时候又顺便拜访了砂隐工商局,要求查看砂隐棋社的营业执照。这是一项任何人都可以行使的权利,不过同样日理万机的工商局,还是看在手鞠大人的面子上,拿出了数倍于平日的效率,不消片刻便呈给手鞠她需要的东西。
营业执照上显示砂隐棋社的拥有者是鹿丸,经营者也是他。执照上的名字正如她清早在移民局查到的那样,单只是片假名拼写的鹿丸。
奈良不见了。
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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